有关于来的路上与丁芸、鹤一谈到剑诀的事情,吴用没有谦虚,更也没有藏私,他确确实实还在学习入门剑诀。
一般来说,修士促开玄窍——亦即下丹田之后,便能够在体内蕴存真气,所谓“气在腹内蕴,灵从心中生”,这时候的修士已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了。
等到筑基后,修士便能够借由真气短时凭空飞浮,也能够借用一些法器长途御遁,而像峨眉一些修剑的弟子便是能够借剑御遁。
甚者有一些弟子如果得有一口上乘法剑的,在开窍末期便能够一尝御剑的畅快,譬如此前护送吴用、柴昆鹏、宋瑜英下山的那位丁师兄。
他便是得有一口老师传下来的好剑,自身修为又已经将要突破筑基,提前他人一步能够御剑飞空。
吴用已经筑基,想御剑飞空自然可以,可他想归想,身上没有飞剑啊!不……应该说他身上没有能够用的飞剑啊!
“这大书篓……”
他苦笑着把身后背着的箧笥放到脚边。
这东西比上次外出外出沛阳县时候又大了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爱看书,里面放了多少书卷典籍。
但这可不是他想,而是如今他背着两口飞剑,一是得自万剑师叔祖的那只剑匣,一只是沛山师伯所造,专门用来盛装伏龙师叔祖的。
后者新造不久,沛山师伯专门开炉炼造,为了防止伏龙师叔祖的煞气、杀气、锐气伤到吴用,说是剑匣,其实和封印差不多,吴用感应不到他,他也处在沉睡之中。
可沉睡不是死亡,当时与邯鼓在金顶观内摊牌的时候,伏龙师叔祖就已经表明过,他佩戴在身上,只要邯鼓动哪怕一点的歪心思,伏龙师叔祖便会破匣而出,斩了这头妖灵。
因是之故,吴用身上虽然带着两口也许可堪称“绝世”的宝剑……但他是一柄也用不来,根本无法催动御使。
至于还有一口“金丝弓”……样子是剑,但实际上是一把弓,更是用不了。
不仅如此,吴用如今《少清剑诀》其实已经是修炼至圆满了,但因为要御使伏龙师叔祖,在修炼峨眉门内的进阶剑诀时候,必须要选择与之相配的剑诀。
白师伯为他选取的剑诀名为《擒龙形剑经》,乃是峨眉门内一门少有人修炼的剑诀。
此剑诀上手后,能够变幻各种龙形剑光,而所谓擒龙擒龙,杀力自是无双。
可此剑诀在门内少有人修炼自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其前置入门剑诀就得修习三门,分别是《少清剑诀》、《少阳剑诀》、《幻络剑诀》。
《少清剑诀》不用多介绍,《少阳剑诀》是为了导引伏龙剑内的煞气杀气,同时与《少清剑诀》起到阴阳调和,互相配引的作用,至于《幻络剑诀》则是与《擒龙形剑经》幻化各种剑光的门路有关。
三门入门剑诀需要修炼,难度可想而知。
吴用如今才在修炼《少阳剑诀》,《幻络剑诀》那是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过,预计短期内是没办法上手《擒龙形剑经》了。
不过好在峨眉剑法圆融自成一系,不是什么没有正经来路的三流剑法,全都出自白眉老祖之手,每一门剑诀之间都多少有相关的联系,习练时可以稍作借鉴贯通,基本上麻烦的点在于经络与行气走脉的线路的不同,需要做出甄别。
再么……就是花时间了。
听着简单,实际上要想精通一门剑诀就已经殊为不易,多门剑诀同修,真气在体内并行,修炼时候安静无人打扰还好,小心一些总归不容易岔气,可要是与人斗法时候呢?
如果岔了气,不用敌人出手,自己就先能害死自己,也正因此,对于一些自觉天分有限或者追求心神专一的弟子而言,专修一门剑诀就已经足够。
这不是贪多嚼不烂的问题,而是这种时候少即是“多”。
吴用宁静心神,盘膝坐定,心下默记《少阳剑诀》,不多时,丹田内便生出一缕温吞热意,这正是少阳真气。
不同于《少清剑诀》真气的沁凉,《少阳剑诀》真气温热如汤水,二者截然不同。
《少阳剑诀》所需贯通的经络穴窍要少,但行气走脉的线路却相对要更简单,经络之间游绕,。
对如今的吴用来说,这些经络都已经打通,只需要把温养真气的功夫做好做到位即可。
吴用将这股温热按照剑诀记述的线路周游全身,等真气回到丹田内,便壮大一丝,随后再周游全身,再壮大一丝……如此循环往复。
一气修炼到深夜,他缓缓出定,睁开眼,深长而缓慢地呼吐出一口浊气。
见天色尚早,他起身倒了杯已经冰凉的茶水漱口,稍歇片刻,再一次盘膝坐定,开始修炼《诀服日月真虚宝策》。
这门功法在导气与开窍境界时只是以淬养血气、养炼体魄为主,与人斗战全靠一身《五元灵枢拳》的拳脚功夫。
可这套拳法只是用来淬养血气用的,哪里是专门用来与人争斗的法门,可以说架势很足,但威力稍欠。
可如今吴用到了筑基境界,这上乘法门的厉害之处便开始逐渐显露。
《诀服日月真虚宝策》究论根本乃是一门炼体功法,突破筑基后,自然也是围绕着自己身体做文章。
吴用突破到筑基,脑海里便自然多出了这一门功法的筑基境界口诀,原文晦涩无比,他请教过白师伯一些关紧要点,可得到的回答却不是很透彻。
毕竟这门功法是他师父从外出得来,非是峨眉一系的功法,白师伯直言自己从未涉猎,为免给他指错方向,释疑解说都留存了一分余地,除非完全确认,否则并不能给出指导方向。
这也是没办法,谁叫自己老师还在闭关之中呢?
也不是玄虚子没有为自己这个弟子安排好修炼计划,实在是吴用突破的太快,几年工夫就已经筑基。
玄虚子闭关前就估算好了吴用大概的修炼进度,不仅替他准备了几把强弓练力,也算好了吴用修炼《诀服日月真虚宝策》的速度,只待自己出关后指点吴用。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呢?吴用只能自行研究这门功诀。
“慎藏,固实,牢堵,忌漏防泄;摒欲,清心,寡念,忌贪防滥……”
晦涩,实在太晦涩了,吴用根本看不懂,只能就清心、寡念、藏、固……这几个字眼展开联想,暗暗猜测莫非是要他清心寡欲,保持节制,不能破了所谓的……童男身?
他知道有很多功法明确要求习练者保持童子之身或者完璧之身,莫非这门发功也是?
【你的理解也太肤浅。】邯鼓嗤笑了一声。
【不知前辈有何见解?】吴用心头微动,暗想莫非你还懂如何修炼这一法门?
邯鼓悠悠说道:【不用试探我懂不懂,我活着这么久,你们人类修士的功法就是没练过也都听过不知多少。】
吴用这下惊讶了:【可如若您懂得,为何当日我与白师伯请教时候您不说话?】
【那时候?你觉得我就是和你说了,哪怕是正确的,你那白师伯会怎么做?会让你听我的?】邯鼓哼声。
吴用一想也是,稍稍沉默,想到自己实在无法理解这一晦涩的口诀,客客气气问道:【请前辈指教。】
邯鼓觉得有趣,反问道:【怎么,你不去求你师伯,转过来求我?还是说你信我已经多过你师伯了?】
吴用也是毫不客气道:【这还用想?我自然信白师伯多过信你,只不过我师伯是因为担心我修炼出错这才拒绝过多指点,本意是好心,杜绝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前辈你就不同了,你我如今一体同命,我好了,强了,你才会得到更多滋养,我若出了问题,你也好不到哪去。除非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但要是如此……】
吴用拍了拍脚边的剑匣:【想伏龙师叔祖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你道我就一定怕他么?】邯鼓冷笑。
吴用有恃无恐。
谁知邯鼓话锋一转:【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如今你我一体同命,你好了我才好,你强了才能取来更多妖血滋养我,所以……我可以指点你修炼这门功法,但你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接下来花更多的时间在修炼你吴氏法门上,并且斩杀妖物,取血养我妖灵。】
吴用想了想,没有拒绝:【自是可以,但不是我不想修炼,而是修炼这法门的进度太慢了。】
邯鼓不以为意道:【无妨,你花下气力去便可以。】
说到这个地步上,吴用欣然答应。
【那好,我便教你!其实这一段口诀讲得根本不是要你清心寡欲什么乱七八糟的,而是让你管理好自己蕴养出的每一丝血气,所谓“慎藏,固实,牢堵,忌漏防泄”,就是告诫你不要挥霍浪费血气。】邯鼓从一个吴用从未想过的角度分解这句口诀。
他不禁挑眉:【挥霍浪费……这该如何理解?如何明确“浪费”与不浪费之间的界限?】
邯鼓道:【这里单独理解容易走歪路,要结合后半句看,“摒欲,清心,寡念,忌贪防滥”,则是要告诉你:人身内里自有药,外边采取枉徒劳。而两段口诀联起来理解……】
吴用若有所悟:【是要告诉我……守住并合理运用好自己有的就足够了,不要去假借外物,否则反而适得其反?】
【没错,咦……你当年天资如此之差,没想到悟性居然上佳?】邯鼓的声音里难掩一丝意外。
吴用却深入想了下去,问道:【可守好自己所有的就足够了……具体守好什么,守好我的气血?】
邯鼓道:【你觉得呢?筑基之后便要准备凝结金丹,所有功法都是为了修为晋升而存在,你觉得你要守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
导气境界生出气感存气于眉心祖窍,开窍则开的是下丹田——亦即通俗所说的丹田,而金丹则是在丹田内的,这一点吴用很清楚。
【前辈,你的意思是我要守住丹田内的什么东西?】吴用有些迷迷糊糊。
邯鼓道:【告诉你吧,你这门功法在筑基境界就是要打熬出一副宝体来,而关键则是要温养壮大自己的血气,且不能用外药,否则宝体便会被染化不净。】
【真是阴差阳错,幸亏你在筑基前彻彻底底将体内残存的药力全部炼化,否则你到筑基境界后,还没开始修炼,这门功法你就已经不可能更进一步了,除非散功。】
不能用外药?吴用一惊,那就意味着他修炼只能全靠自己实打实来,可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取妖血滋养前辈你算不算外药?】
邯鼓道:【这无妨,你吴氏法门炼化妖血,滋补的是我的妖灵,和你没有关系。】
他稍作停顿,直言道:【实话与你说,你老师给你准备的这一门功法很不一般,虽然我只能看到筑基这一篇口诀,但明显非同小可,走的最正经路子。】
【要我说,你不要分心练什么飞剑了,专心修炼这门功法,配合你吴氏的法门,不比你现在贪多嚼不烂要好?】
吴用嘴角一抽。
邯鼓还欲再说,哪知道吴用脚边盛装伏龙的剑匣一抖。
邯鼓立马冷笑:【我说的哪里错了?你能不知道这是为他好?】
吴用知道方才试伏龙师叔祖在对邯鼓发出警告了。
“师叔祖,你不用理会他,这剑我是肯定要学的。”
这剑都学了一半了,怎么半途而废?
吴用没再理会邯鼓,默念起《诀服日月真虚宝策》,缓缓引调体内气血。
邯鼓哼了一声,不再打扰他。
就这么修炼了整日夜,原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上一两天才有消息,没想到住下来后的第二天傍晚,丁芸便带着一则资料上门来。
他客客气气谢过对方,仔细翻阅至深夜,几近天明,目光盯着跳动的烛火略有些许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