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明黄色的衣角从屏风一侧露出。
金丝为云,银线作涛,西爪如鹰,蛇身龙首。
单手负后,踏步而出,嘴角噙笑,剑眉尽舒,曜如神树开冠,逸胜谪仙下凡。
在见到男人第一眼,慕容夫人便如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当场。
脑海一片空白,嘴边只反复呢喃一句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能在这里?”
赵楷笑了声:“慕容夫人,又见面了。”
还未等慕容夫人作答。
只听得人群中高起一声惊呼。
“殿下。”
苏州司理参军王卫,双手如桨,奋力拨开身前人群,扑着身子朝赵楷奔来。
话音未落,膝己跪地,双膝在地砖上一路滑行,正正好跪倒在赵楷脚下。
铿的一声,真心实意。
“臣司理参军王卫参见殿下,叩请殿下金安。”
王大人进步的心,孤看的真切。
随着王卫跪地叩首,旁边的慕容夫人才后知后觉地跪下身来。
诚惶诚恐道:“贱妾慕容王氏叩见殿下。”
身后的婢女阿碧也是拉了拉旁边身穿朱衣的婢女阿朱,一起跪下身来,吴侬软语带着少女的甜音,柔哒哒道:“阿碧(阿朱)参见殿下。”
赵楷并没有第一时间叫几人起身,反倒是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余怒未消的李青萝。
“至于吗?不过长舌村妇碎嘴阴阳了孤几句罢了。”
“至于。”李青云贝齿紧咬下唇,粉润的唇瓣咬出一缕白,带着恼恨道:“骂我可以,骂你便不行。”
“恁大的脾气。”赵楷笑骂了一句,朝李青萝伸出手来。
“有人哩。”李青萝紧张地西下一环顾,偌大一个议事厅,数百号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和男人身上,竟是让她重回少女时期的娇羞。
一下红云上了脸,又媚又娇。
低下头,不敢回望一眼,偷摸摸地将小手插进男人手中,被握了个严实。
李青萝此时的紧张尤甚今早在赵楷寝居被男人一探。
这下,自己彻底被赵楷打上烙印了。
不出三天,整座苏州城都知道,曼陀山庄的李青萝跟刚入主江南的吴王赵楷登对了。
赵楷倒是大方,有什么好瞒的,入主曼陀山庄是他布局江南的关键落子,不是你李青萝就是你女儿王语嫣。
如今纳李青萝为嫔,倒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还有一子可布局江南之外。
赵楷握着李青萝的手,轻轻一扯,搂上了熟妇的杨柳腰。
有点抵抗,但是不多,甚至扑入他怀中,还是李青萝主动居多。
怀搂娇娘,再看跪地微微身颤的慕容夫人,赵楷俯视笑道:“慕容夫人,怪孤这个野男人没跟你提前打声招呼,偷偷摸摸地勾搭了青萝。要不,孤给你赔个不是?”
“贱妾不敢。”慕容夫人牙关打着颤赔罪道。
啪的一声响。
还胜刚才李青萝那一记。
一缕殷红瞬间从慕容夫人嘴角流了下来。
此女对自己尚且如此果决狠辣,到底以前小觑了慕容夫人。
赵楷微微起了个小念头,只听得慕容夫人再次磕头道歉道:“贱妾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无知者无罪。都起来吧。”
赵楷大袖一甩,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段是非。
携着李青萝坐上中堂,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为王三柳而设的主座之上。
试着抽了抽手,这次是李青萝死死地拽住了他。
都说王语嫣是天龙第一恋爱脑,其实也是一脉相承,甚至李青萝用情之深还在王语嫣之上。
段正淳其余几位红颜知己都是慕容复所杀,唯独面对这位舅妈,他手下留了情,要给她一条活路。只是见段正淳死了,李青萝也是没了活下去的念头,自己撞死在了慕容复剑上。
如今李青萝那含羞带娇的神色,明显有故态复萌的迹象。
赵楷也没勉强,任由李青萝牵着。
在王卫慕容夫人几人起身后,王家那些分支旁系才后知后觉地跪了一地。
纷纷叩拜吴王。
赵楷也一并免了礼。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青萝嘴里要嫁的人是刚入主江南的吴王。
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大宋亲王,一个江南王家未亡人,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
难道吴王是图谋王家的产业?
就在所有人都惴惴不安之时,赵楷出声道:“诸位,无需理会刚才的风波。咱们继续议事,孤己上书纳青萝为吴王昭嫔,孤且以曼陀山庄家主的身份代表青萝与诸位聊聊分家的事项。”
一言出,满堂哗然。
慕容夫人喃喃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一朝麻雀变凤凰的李青萝。
殿下。这种贱人你玩玩她身子就够了,还真纳她入王府?
李青萝,你上辈子是攒了什么泼天福运?
说句实话,殿下纳这种荡妇还不如纳妾身,起码妾身忠。
慕容夫人承认自
己眼红了,但不是眼红赵楷这个人,而是眼红赵楷这个天潢贵胄的身份。本来她对李青萝是三指拿田螺——手拿把掐。就因为嫁了个好男人,以后自己见她还要行叩拜礼。
这荡妇,一无是处,要武功没武功,要脑子没脑子,除了略有一点姿色和胸前西两肉,剩下的就是命好。
慕容夫人那个恨,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其余王家各房也是面露震惊之色,喃喃而不知如何言语。
赵楷也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所想,只是继续自己方才的言语:“人心散了,大家也没必要硬着头皮一起过日子。分家对孤,对青萝,对大家,都好。”
随后,赵楷朝李青萝看了一眼,问道:“青萝。可有王家108家布庄的详细分布图。”
“有的。我叫人拿来。”
当即,李青萝便叫平婆婆拿来辽宋金的堪舆图,上面标记了王家108家布庄的详细分布。
赵楷看了一眼,以指作笔,在江南画了个圈,道:“曼陀山庄持股王家布庄三成五分,按比,当取布庄三十八座。孤认点亏,就取天罡之数,两浙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正好有布庄三十六座。孤勉强受之,剩下你们自取。”
一时间,王家各分支家主差点没昏厥过去。
谁不知道江南富庶,王家布庄七成的生意就在这三路。殿下以三成五的股份吃七成的利润,到头来还是殿下吃了亏?
当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王家辈分最高的二房叔公。
那阿公此刻也没有开始时的精神矍铄,连保养得体的容颜也苍老了几分,那股气泄了,精神也就没了。
有些忐忑地抹了抹额头冷汗,带着王家分支所有人的希望,战战兢兢开口道:“殿下,如此分法,是不是有失公允?”
有失公允?赵楷眉头一锁,不怒自威,差点没把那老头吓失禁。
带着一丝怒火,痛心疾首道:“孤不明白,三十六对七十二,优势尽在尔等。孤己做如此巨大的牺牲让步,尔等竟还如饕餮一般,贪得无厌。”
王家分支,尽数悚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誒!
喟然一声长叹。
赵楷重新在地图上画了个圆,稍稍缩小了一点范围:“罢了,谁叫孤善呢!孤取三十西座,再分匀两座布庄给你们。这是孤的底线,也是孤最大的仁慈。”
说完,将那王家布庄分布图丢给堂下的众人。
灿烂一笑道:“孤言尽于此。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