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我只是个花钱的人才——如果没有普林斯和潘克赫斯特,pnB早就赔得精光了。”盖尔喝了一口咖啡,“至于学校……我可以告诉您,我们的校长是谁,您可以去怀特岛向她问问看,愿不愿意公开学校的地址。”
“谁?”斯文顿先生被那个地名激得眉头一跳,女王近来身体欠佳,常常前往昔年与亲王相识的岛屿小住。
“伊万杰琳·奥平顿女士。”
斯文顿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位女士是女王亦师亦友的存在,陪伴女王从一位爹死妈脱线的孤独公主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今已经老态龙钟了,依然常常接到宫廷的邀约。
“您的健康真令我羡慕,亲爱的伊万杰琳。”病榻上的女王据说曾这样感叹。
“陛下尚未蒙召,我不敢先死——我答应您的,要陪您走完这一路。”奥平顿女士这样回答。
如果盖尔·纳什是这一位的学生,那就说得通了。她们是如出一辙的神秘,但能力出众。
斯文顿先生及时转换了打法,决定开门见山。
“您的公司pnB机工有一款出众的产品,它令大英帝国的农业实力更上一层楼。但我仍觉得,它值得一个更广阔的舞台,比如说——”
“战场。”盖尔接口道,很是沉得住气,事实上她内心在欢呼,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斯文顿先生一挑眉。
“少陪,我去取样东西。”盖尔强自按捺,款款起身,一出门就无声地尖叫起来,她怕鞋跟在木地板上敲击有声,特意颠起了脚,化身咆哮帝在走廊上狂舞。
“纳什小姐?”路过的女仆呆滞地看着她。
“咳!”盖尔难掩笑意,“不要跟别人说哦!”拎起裙子就往卧室跑。
她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时下流行的浮世绘,是歌川广重《名所江户百景》系列的“龟户梅屋铺”。
她时时刻刻得提醒自己,她要做的事,绝不能事到临头退步抽身。不能忽然才想起来,万里之外的岛国上也有悠闲度日的平民。
她要摧毁的就是这种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风雅赏樱的生活。
盖尔打开隐藏在画背的保险柜,取出一卷图纸。她摩挲了两下,在心里掂了掂它的分量,不知道能换来多少利益。
“久等了。”盖尔脚步轻快地返回会客室,意外地发现斯内普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诶?你怎么也……”
她脸上漫过一阵绯红。
“你还记得我?”斯内普倒是没料到这一点,“我是谁?”
“未婚夫啊……”盖尔不自在地把扶手椅拖远了一些。
“那么帮你待客就是我的义务。”
斯文顿先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又去看了看丽莎。盖尔·纳什在复活节后忽然染上怪病、大半年都没露面的消息算不上什么秘密,鉴于pnB还发生过更加轰动的“科学谋杀案”,那么再来一次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现在看来,纳什小姐似乎是间歇性的,失忆症?
“如果一个农用拖拉机就让您如见至宝,那您不如看看这个,斯文顿先生。”盖尔挥了挥手,似乎是要扫清眼前心中的杂乱思绪,她递过那幅卷轴,上面还精心地用拉文克劳配色的双色丝带打着结。
斯文顿先生有些摸不着头脑,随着卷轴缓缓打开,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份图纸将他脑子里想象过的模糊画面化为了具象的现实,不,还要更先进。履带、机枪、炮塔……这是个成熟的武器,陆战之王。
“这、这是谁做的?”他险些绷不住自己多年来的贵族教养。
“我以为您来拜访我之前,会先去曼彻斯特找他们喝杯茶。”盖尔轻描淡写地说。
“纳什小姐,我们的研发工作室已经搬到伯明翰去了。”丽莎提醒了她一声。
“如果您扑了个空的话,那我原谅您。”盖尔尴尬地开了个玩笑。
斯文顿先生的认知正在艰难重建。他本以为自己是那个慧眼识珠的天才,结果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轻轻松松就看到了他的前面,这一眼,至少比他多看了二十年。
“火力系统还有调整的余地,毕竟谁都不是专业搞这个的,士兵打起来舒服才是硬道理。”盖尔慢悠悠地说,“除此之外,它的缺点是太闷太热,人在里面太狭窄,原型机做出来的时候哪哪儿都是电线,我想找个电路工程师改一改,又怕泄密——”
“原、原型机?!”斯文顿先生猛地站起来,嗓音都劈了,“在哪里?”
“销毁了啊。”盖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知道它能跑起来就行,难道留给美国人吗?”
斯文顿先生又坐回去了,或者说,他瘫在了椅子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您……”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您愿意将它……献给国家吗?”
他指了指那张图纸,盖尔已经拿了回去,慢悠悠地卷着。她未婚夫脸色之难看,活像是这可怕杀器的预定受害者。
“给国家,可以。但不是献,而是换。”盖尔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无论如何先把姿态放低,“斯文顿先生,您能做得了主吗?”
“您说说看。”斯文顿先生莫名有种被看轻的感觉,但盖尔·纳什凭借那张图纸,她可以和欧洲任何一位实权君主谈条件,她会成为德皇的座上宾。
“我要——不,我们,要进入下议院。”盖尔直接把屋顶掀了。
斯文顿先生一怔:“您是潘克赫斯特的信徒?”
“我们同为女人。”盖尔笑了起来,“女人正在掌握这个国家的命脉,斯文顿先生。就算有人拆解了pnB拖拉机的构造,也不得不一五一十地仿制,除非他们推倒整个动力系统重新来过。据我所知,不是没有人试图那样做,等他出成果,柏林那边已经不知道迭了多少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