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斯内普清晰地看到那双陌生的蓝眼睛瞪得滚圆,这微型的星海里满盛着震惊与疑惑,一点儿都没作假。于是他更生气了,那种恨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那眼睛里忽然又盈满了泪水,盖尔顾不得此刻在室外,楼底下就是街道与人丛,她举起双手,在他背后不知道比了个什么手势,女版格林德沃的容颜层层褪去,他熟悉的女孩浮上水面。
“我要杀了格林德沃!”盖尔恨恨地嘟囔着,眼睛还红着,“他说他会替我报信的,我亲眼看见他的守护神飞出去——难道他什么都没说?”
“嗯,他说了。”他又把她扳回去,含混不清地说,“他辩解说不是他干的,别的没了。”
怀里的人立即笑了出来,于是斯内普也笑了。
他们谁都没顾上正在地毯上昏迷的秘密警察,盖尔不得不再一次展示了她的健康与完整3——既然她早已与格林德沃接上了头,这方面斯内普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他仍紧紧握着盖尔的手,他简直想给这两只手施一个永久束缚咒。
“你都做了什么?”斯内普努了努嘴,拨弄了一下那件湿淋淋的女式泳衣。
“斯文顿会感谢我的。”盖尔翘起嘴角,“我调整了一下潜艇维生系统,再就是储藏室啦、炮管口径啦……你都见过的!总之当德国人想发射他们的鱼雷时,会发现炮口卡住了,可安全栓已经拔了,拿锉刀打磨也来不及了。”
“你就是四处做这些事情不回家?”
“我可再也不想蹲监狱了,巫师的蹲完还要蹲麻瓜的,没完没了!”盖尔失笑,“文达刚把我带出来的那几天,我简直拿欢欣剂当水喝。”
摄魂怪的影响不是远离它们就自动消失不见的,她被迫越狱后一直随波逐流地在麻瓜群里混日子,若不是麻瓜也要送她蹲大牢,她甚至都不愿意联络近在咫尺的“Alliance”同事。
“你至少可以发一个守护神。”
“我没有魔杖。”盖尔两手一摊,肆无忌惮,现在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斯内普又不能拿她怎么样,“人家非洲巫师不需要守护神,遇到摄魂怪,就地一滚变成动物就得了。”
“他难道没有带你去见格里戈维奇?”斯内普却没有头两次那么生气了,他们只是松散惬意地靠在围栏上,一同俯瞰街上来往的麻瓜,还有远处融汇成模糊一团的海、天与河。三种不同的蓝色杂糅在一起,像局部放大后的蓝格桌布,排队等候接驳的点点航船则是一溜跑过的蚂蚁。
对他们来说,这已经算是难得的岁月静好了。
“见了,所有的现货都匹配不上。”回忆起那个可怕的下午盖尔仍然觉得膀臂酸软,“格林德沃说要把他现在这支给我用。”
“你接受了?”斯内普觉得自己的呼吸像一根绷紧的丝弦。
“没有。”盖尔老实地摇摇头,“这也是人家的定情信物呢,俩人一起从格里戈维奇那里骗出来的,好像是个有年份的东西,一套三个?反正他们本打算集齐、搞个阴尸大军还是亡灵大军之类的。”
“我想这个计划最终被放弃的理由总不会是他嫌死麻瓜不够强大,而死巫师又不够他挥霍吧?”
“不是,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盖尔笑道,“邓布利多离开之后他终于能放手搞了,当初菲尼亚斯·布莱克弄的那种药水……他在纽蒙迦德堡的地下室里掏了个大池子,所有泡过那种药水的死尸,看上去都和活着没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她忽然努了努嘴:“你不想知道配方吗?”
斯内普一怔,继而才明白过来,不由又笑了。
一个平常的吻,无论哪洲哪国,无数对相爱着的夫妻每天都要交换无数个这样的吻。它不压抑着无处安放的情■、不宣泄着劫后余生的痛快,更不裹挟着某些“爱无能”患者的暴怒。
始终向前的时间指针暂时停止了那无休止的催促,盖尔暂时停了下来,享受平凡生活该有的点滴。
她率先睁开眼睛,捅了捅斯内普。
视线相交。
这是一场漫长的意识之旅。盖尔的大脑封闭术说实话学得一般,她很擅长“封闭”与“清空”,却不擅长“混淆”,这使得她的大脑像一只柜子,要么打不开,要么干脆是空的,要么所有的东西都色色俱全挤在眼前,随便抽个什么出来,就会引发山崩地裂般的连环反应。
斯内普遭遇的就是最后一种。他不仅看到了“傀儡药剂”的配方,还看到了盖尔在阿兹卡班窄小囚室里来回转圈圈的日日夜夜,她在极度绝望之下坠入大海,她在冰冷的海水里沉浮,视野里不断出现又消失的那一轮明月……直到她被麻瓜商船救下,她被格林德沃的人带走,她飞速地好转,她开始在德国各港口漫游,用各种稀奇古怪的魔咒祸害麻瓜的武器与舰艇。
“和我设想的也差不多。”斯内普退出来,过度消耗精神令他也难免一阵恍惚,“无论是药剂,还是你的经历。”
“你设想?”盖尔闭着眼睛,手指撑着额头,“说起来,你能找到我真的是奇迹,西弗勒斯。”
守护神和猫头鹰不是麻瓜卫星,反馈不了经纬度坐标。事实上守护神撒出去,是不是切实地找到了人、传到了话,巫师都不确定。猫头鹰更不会口吐人言,如果收信人不愿回信,那么它就算找着了正主也是白搭。
鸟类阿尼玛格斯寻人简直是新世纪巫师行业的蓝海,要不是阿尼玛吉实在繁琐又不保准,盖尔自己都想开个侦探社专门承接相关业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