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猛地抬头,斗笠下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眼中闪过慌乱,随即拔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朝朱瞻埈刺来。
“垃圾!”
朱瞻埈不屑地撇撇嘴,侧身躲过匕首,同时一记扫堂腿将对方绊倒在地。
那男子身手也不弱,迅速翻身而起,再次攻向朱瞻埈。
朱瞻埈虽然身居高位,但又精通刀法,对付这个红莲教的信使,自然不在话下。
几个回合下来,那男子已显露败势,身上也挂了彩。
眼见逃脱无望,那男子眼中闪过绝望。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好!是毒烟!”
朱瞻埈暗叫一声,连忙屏住呼吸,飞身后退。
浓烈的绿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朱瞻埈心中暗骂一声,这群红莲教的疯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待烟雾散去,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朱瞻埈暗恼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让对方逃脱了。
他正要下令追捕,却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
朱瞻埈屏息凝神,循着那细微的声响缓步走去。
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是某种被压抑的轻微呜咽。
片刻后,他的脚步停在了作坊后院的一处废弃杂物堆旁。
这里堆着破旧木板、废弃陶器,以及一些发霉的黄麻袋。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有意思,藏得够深。”
朱瞻埈冷笑,伸手拨开杂物。
露出一个被隐蔽得极好的黑漆漆地窖入口。
李铁牛忍不住咋舌:“公子,这作坊里竟然藏着地窖?这些红莲教的人可真够狡猾!”
朱瞻埈懒得理会,只是摘下腰间的明晃晃龙泉短刀。
以刀柄轻敲地窖盖板。
“不出来?那本公子亲自请了?”
盖板被他麻利地撬开,木板摩擦的刺耳声回荡在空旷院子里。
朱瞻埈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地打量。
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人影,斜倚在地窖角落。
那人被粗麻绳紧紧捆住,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抬眼看向头顶微弱的天光。
“竟然是……个女人?”
朱瞻埈有些意外。
不知是因为久居恶劣环境,还是遭受折磨。
那女子面容脏兮兮的,鬓发凌乱,衣裙破旧。
然而即便在这狼狈不堪的境况下,她精致的脸部轮廓仍旧隐约可辨。
尤其是那双盈满惊惧的秋水般的眸子。
眼尾的一颗泪痣更添柔弱风韵,令人本能地心生怜爱。
“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铁牛小声嘀咕,随即被朱瞻埈一个冷冷的眼神瞪得缩了脖子。
朱瞻埈蹲下身,目光冷淡地扫视女子凌乱的衣袖和被绳索勒得发红的细腕。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子用力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朱瞻埈皱眉细看,才注意到她嘴里竟被塞了团粗棉布。
“啧,真是麻烦。”
他低声嘀咕,却没有半点犹豫,迅速割断绳索,将那团碍事的棉布扯了出来。
女子猛然喘息,似乎因窒息的痛楚而不断咳嗽,声音沙哑,却依稀能听出口中带着本地口音。
“多……多谢公子相救……”
朱瞻埈却并未理会她的致谢,而是冷眼盯着对方。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红莲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女子抬起头,一双泪眼含着惶恐,嘴唇哆嗦了几下,似有难言之隐。
朱瞻埈见状,冷哼一声:“我可没有什么耐心听你兜圈子,还是说……你宁可回到那个地窖里?”
女子身子一颤,似被这话刺中了什么防线。
她终于低声说道:“我……我叫沈悠然,是沈家之人……他们抓我……是为了……威胁我父亲将江南的生意让出去一半。”
朱瞻埈听完沈悠然的话,缓缓扫过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
他的脑海中翻腾起一个名字。
那个在元末明初家喻户晓的大富豪——沈万三。
“沈家?沈万三与你们家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口,沈悠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提起这桩旧事。
她抿着干裂的嘴唇,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才小声说:“沈万三,是……是我的祖爷爷。”
听到这话,朱瞻埈心中一震,但表面上却一如往常。
“原来如此,没想到居然有这种渊源。”
他看着沈悠然的眼神意味深长。
“沈家如今落得这般模样,可真够唏嘘。”
沈悠然低下头,脸上的神情既羞愧又苦涩。
她双手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襟,宛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喃喃道:
“沈家确实不如从前了,我父亲……他是江南沈家的现任家主沈丛云。这次的事情,是因为沈家在江南的商路和生意被人觊觎,红莲教的人抓我,就是为了逼迫沈家交出半数生意。”
“沈丛云……”
朱瞻埈喃喃着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几分印象。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江南那片繁华之地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沈丛云早年以果断与智慧闻名,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沈家掌门人。
他通过不俗的手段在商界站稳脚跟。
更在前几年支援江南抗击倭寇时出钱出力。
彻底奠定了“沈家仁义”的美名。
可朱瞻埈也清楚,沈家后来却不知为何迅速没落。
曾经的威名隐于尘埃,其中缘由始终成谜。
“啧……”
朱瞻埈啧了一声,冷冷盯着沈悠然的脸。
“沈家的末路,倒真是耐人寻味啊。不过,现在是沈丛云的好女儿,竟然落到这般田地。”
沈悠然抬起头,一双眼眸委屈又倔强,她咬着牙急忙辩解。
“红莲教的人阴险狡诈,沈家并非弱不经风……只不过他们手段毒辣,我才会被掳到这里!”
朱瞻埈靠近她几分,神情毫无温度。
:“你倒提醒了本公子,若说红莲教看中沈家的生意,幕后还摆着什么热闹该有不少。”
沈悠然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冷峻的男人。
“公子……您愿意帮沈家吗?”
朱瞻埈闻言,忽然笑了一声。
“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沈家的水,有多深,你们沈家心里清楚吗?”
沈悠然脸色煞白,犹豫片刻才低低说道:
“公子……沈家虽无法再现祖爷爷当年的辉煌,但无论如何,我们愿倾全力报德!”
朱瞻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眸光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