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这……”
朱瞻埈眼眸一挑。
他单手背在身后。
另一手仍执着从刺客身上搜出的证物，衣袖微颤间。
他的目光并未直接望向朱棣。
而是绕过了帐内的诸位将军。
“好大的气魄。”
朱瞻埈的声音虽是刻意压低，却足够让近旁数人都听得清楚。
他简短的五个字，却如冰雨点水般滴在火炭上。
一下子让朱高煦冷厉的眼中闪出了几分怒火。
不等朱棣再度开口，朱瞻埈便轻轻拱手，一副温恭谦逊的模样：
“皇爷爷，既然二叔自告奋勇，孙儿岂能不让贤？二叔战功赫赫，皇爷爷对他的信任自不必多言。况且，孙儿为夜行军总督，只需配合二叔，不敢有所逾越。”
这番话听得其他人在旁冷汗直冒。
而朱高煦更是冷冷盯着朱瞻埈，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朱棣瞧了两人一眼，心中稍稍生出了几分疑虑。
瞻埈这小子演得太过自然，又放得如此痛快，他不禁多想了一层。
难不成，这小子有把握让老二出丑？
“高煦，你想清楚了？”
朱棣忽然冷声道。
“儿臣主意已定，绝不会相负父皇！”
朱高煦的誓言掷地有声。
朱棣没有再说话，长久的沉默让帐内气压低得骇人。
朱高煦背脊挺直。
下一瞬，只见朱棣随手拿起桌案上的狮头令牌往地上一掷。
“既如此，那便由你彻查此案！”
朱高煦连忙俯身拾起令牌，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
说罢，他挑衅地瞥了朱瞻埈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小子，你给我等着！
朱瞻埈则垂首立于一旁，神情恭顺。
二叔啊二叔，您这性子，还真是沉不住气。
这案子，怕是没那么容易破啊……
朱高煦得了令牌，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营帐。
他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亲信，趾高气昂地吩咐道：
“给本王传令下去，封锁全城，挨家挨户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丢失的军械给本王找出来！”
他深信，凭借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和人脉，定能迅速破案。
到时候，不仅能在父皇面前邀功。
还能狠狠地打朱瞻埈的脸，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朱高煦雷厉风行地展开了调查。
一时间，整个北疆城池风声鹤唳，鸡飞狗跳。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着官兵的粗暴搜查。
而朱瞻埈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召集了孙石等人。
“孙石，你说，二叔他能查出些什么来？”
孙石沉吟片刻，谨慎地答道：“依属下看，汉王爷虽然在军中有些威望，但查案并非他的强项，只怕是……”
“只怕是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吧？”
朱瞻埈接过话茬：“不过，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公子英明！”
孙石立刻明白了朱瞻埈的意图，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一天之后，北疆的烈日炙烤着大地。
朱高煦的调查毫无进展。
丢失的军械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踪迹。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兵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军营。
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惊恐地喊道：“报……报告王爷，大事不好了！”
朱高煦心中咯噔一下。
他一把抓住小兵的衣领，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小兵哆哆嗦嗦地指着北方，结结巴巴地说道：
“瓦……瓦剌……瓦剌大军压境！”
小兵的声音不大，但却如同惊雷一般，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帐内原本的剑拔弩张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他猛地一拍桌案，咆哮道：“岂有此理！瓦剌蛮子竟敢在这个时候来犯！高煦，朕给了你机会，你却如此无能，连区区军械失窃案都查不清楚，如今边境告急，你该当何罪！”
朱高煦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父皇息怒！儿臣罪该万死！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将功补过！”
瓦剌这个时候进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能借此机会羞辱朱瞻埈一番，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咬牙切齿，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朱瞻埈。
认定是他设下的圈套，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朱棣怒火稍息，扫视帐内诸将，沉声道：“如今瓦剌大军压境，诸位有何良策？”
帐内气氛凝重，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皆是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言。
……
与此同时，朱瞻埈的营帐中却是一派轻松的气氛。
他正与孙石等人围坐在桌案旁，谈笑风生。
“公子，您这一招真是高明，汉王这次怕是要吃大亏了。”
孙石笑着说道。
朱瞻埈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这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二叔的性子，迟早会自食恶果。”
“公子，这瓦剌大军突然来犯，会不会有些蹊跷？”
一旁的段三刀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朱瞻埈放下茶杯，说实话，他也不明白，瓦剌居然会选择这个时候进攻。
“我也觉得此事有些古怪，瓦剌与我大明交战多年，一向谨慎，如今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说不定就与丢失的军械案有关联。”
“公子的意思是……”
孙石试探性地问道。
“我打算亲自去边境一趟，探查一下敌情。”
朱瞻埈果断地说道。
“公子，这太危险了！”孙石大惊失色。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战事紧急，我身为夜行军总督，岂能坐视不理？”
朱瞻埈当即拍板！
“我这就去向皇爷爷请命。”
……
朱棣的营帐中，众将仍在争论不休。
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就在这时，朱瞻埈走了进来。
“皇爷爷，孙儿请求率领夜行军精锐小队深入敌后，探查瓦剌大军虚实。”
朱瞻埈躬身行礼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朱瞻峻还想着去探查敌情。
朱棣也犯难了，这个时候要是让朱瞻峻去，那简直是和送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