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聊起此事阿伯依旧惊恐不安,胡乱伸手比划着,“他竟就那么坐在结缘伞上,说这结缘节吵得他心烦意乱,扬手剜去了那二人的心!…血流一地啊血流一地。”他语调凄凄。
[和之前的传闻一样,脾气不小唉。]
那位转过头看她,她本就沉浸在这阴冷往事中忽然被这么一盯说不心虚是假的,但狐狸乖得可怕,软声喊她,“师姐冷么。”
微妙的上扬声调,唇半挑着,明显是愉色。
心冷。她移目。心冷啊。
徐风知的剑柄敲敲其中一个鬼面,“那放这些鬼面是?”
“哎!”阿伯露出那细细道来的神色,认真开口,“那位大人当时现身就带着獠牙面具呢。既然惹不起干脆供奉上好了,万一结缘节又惹怒那位,他来一看我们这般诚惶诚恐,多少也就不会伤我们了吧。”
徐风知有些失语。无人会知晓,那位大人此刻就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请求,可大约压根没听进去,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在手上那鬼面的尖角,玩得自得,俨然事不关己。
“呀!”阿伯忽然注意到了孟凭瑾一直拿在手里的那獠牙面具,激动指道,“就是这个样式!有两个角呢!”
徐风知瞧了一眼其他的面具,又看看他手上那个面具。
[嚯,最恐怖的一个。]
[青齿獠牙下是个漂亮明媚的美人。可惜没人会知道。]
待阿伯说完刚好这第六回喷火也结束,他期待地看向徐风知,徐风知了然摸向荷包,可荷包已瘪。她正要赔个笑,一只素手探过来替她解了围。
碎银搁进那枯瘦手心里。
阿伯眉开眼笑,热络地说上了好几句祝他二人百年好合。
徐风知听得一怔,“我二人并非——”
他挥手笑笑,不听她那些解释,“结缘节相约,二人入空城。纵然今日并非,明日也该成了。”
徐风知还是想要解释两句,他却拍了拍她,“您反驳这老些人家那郎君早走了,明明都听着了,您反驳他却不反驳,不正是有意吗,切莫辜负那郎君哪。”
她迟钝抬头望,果然,月下那人早走远了,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还好心驻足回身等她,遥遥舒眉笑她,千般月色也不及这短浅一刻。
一如初见时的、碎月一轮。
徐风知不愿再回忆。
有意…,他那是有意急着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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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那位阿伯,她陷入寂静,在心里回忆原书中关于下线这一段的描述。
说是死在一个小亭子里。
孟凭瑾出剑,咬牙切齿说他痛恨她的天资,痛恨她的天赋,痛恨她生来便什么都有,金玉之位受尽宠爱,更恨她偶然看到旁人欺负他时,未同旁人一起,也并未阻拦,就只是事不关己……痛恨她这样高高在上。
徐风知心中平静,忽听得有人在叫她。
“师姐,陪我去个地方吧。”
她知道她要死了,她没有不甘,于是笑笑,“好。”
她只是因为就要下线而放松了对于真心的伪装,所以轻巧笑笑,那些往日的自在肆意就悄悄复活。
而这落在小狐狸眼里完全变了意念。
对孟凭瑾来说,他鲜少能见她对自己舒颜展笑,她总是对旁人笑眼如星,一面对他就开始波澜不变。
此刻蓦然见她笑起来,小狐狸甚至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这也能是为了他么。
孟凭瑾拢住耳朵轻折下去,眼尾缓慢蕴着一湾绯意。
他想,也许是她终于借此城看破了他的心,相信了心意,所以往后要只同他一人好…那是不是、那也许…。
孟凭瑾倏然侧眸,眸中死寂一片唯她鲜活。
那或许她是不是要诉说真情了呢!
美人眼底温热一片,眨了两下抑回去,脸红软绵绵埋怨她怪她。
…慢死了。
但凡徐风知现在看一眼孟凭瑾便能看见皎面恶鬼大人脸红得唯有埋头。
可她没看。她满心平静跟随孟凭瑾走,去往小亭。
二人逐渐抽离出城中热闹,越走越冷清寂寥,人影也见不着一个。她越来越确信这就是要带她去小亭受死,直到孟凭瑾在一个地方打转三回,蹙眉喃喃自语,“怎么不见了呢……”
她随口问,“什么,是小亭吗?”
刚才来这路上她就在注意,没看到有小亭子啊。
“嗯?”孟凭瑾愣愣抬头想问她什么小亭,可眸光却忽然捕捉到了他一直想找的那地方,瞳中水蓝一晃,漂亮的令不小心尽收眼底的徐风知忽然无声。
待步入孟凭瑾找寻的地方,她的心空白了一秒。
不是什么小亭子。
是一把倾倒的巨大石伞,站在下面望它竟望不到顶,感觉比霖阁还要高。
它凿刻得很好,伞面上还雕有栩栩如生的重瓣桃花。至于伞下微遮的那部分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台面。瞧它周围一圈都挂着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