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顾淼笑了一声:“是你太自以为是了。”她将几上的茶杯推远,“我与齐大人本就是知己,我既肯说,便肯认下后果,你在宫中私设耳目,才是大逆不道。我便是梁氏又如何,做不做皇帝,又如何,我本就没想做皇帝,我只想弄清楚从前旧事,没想要你的天下,也不想蹚你的浑水。”
“你是如此想我?”
顾淼不答反问:“你也是如此想我的?”
天真,愚笨,优柔寡断,她在高檀眼中,仿佛什么也做不成。
沉闷的风吹进茶室。
高檀再度垂眼,睫毛落下的阴影,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青黑。
他的语调黯然了些:“你记不记得从前,你为了救齐良,只身一人冲入乱马之中。”
顾淼一愣,方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似乎确有其事。
她不清楚高檀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因而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当时便想,是何等情谊才会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如此奋不顾身。”高檀轻笑一声,“后来我才晓得,你似乎为了许多人都可以如此。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个世上都是真心便可换真心么?”
顾淼不由地怒火中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是为什么你宁可信齐良,也不肯信我?”
顾淼一怔,原以为高檀会刻薄地继续告诉她,她是何其天真。
她扭头朝窗外望去,灯下缟素飘摇。
她叹息道:“我不肯信你的原因,你还不知么?”
高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因为性情疏离?便是至亲故去,亦无悲无喜?”
心事被他一语道破,顾淼索性说道:“是,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旁人,你的心里唯有你自己。”
第122章 浑水
高檀沉默了须臾。
闷热的潮湿的雨夜, 便是雨停了,湿润的黏腻的水汽也像是蒸腾入空气,攀附了皮肉。
顾淼感到一阵恼怒, 被他的沉默所激怒。
她欲扭头而去。
高檀却问:“那又如何?” 他笑出了声,“你说得不错。”
顾淼面色愈寒。
“高恭命数如此, 今日不死, 明日亦会死。他孽债太多,总有清算之日。”
顾淼怒而转身:“所以,你就丝毫不为所动?”
“你怎知我不为所动?难道要我学旁人涕泗横流,方是心中悲痛?”
顾淼垂下眼帘, 不再看他:“你不说也罢, 你从不说, 每每诘问他人,自己从不肯示弱半分。”
高檀走得近了些:“重来一回, 你似乎比从前了解我。”
顾淼冷声一笑,抬眼道:“不敢当,岂敢揣测你的心思。”
高檀随之一笑,徐徐道:“高恭负了我娘, 负了我,他也是个无心之人,倘若说他尚有半颗心, 半是为了名利,半是为了孔夫人, 何曾有分毫停留在他人身上, 高恭常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是将才,却也聪明反被聪明误。”
孔夫人?
顾淼心念一动, “你瞧不起他?他之所以被孔氏所伤,到底还是为了刘蝉?”她不禁笑了起来,“旁人此般情情爱爱,令你颇觉可笑?为情而困,在你看来,想来是天底下最愚蠢之事。”
高檀缓缓摇了摇头:“高恭因情而死,倒让我高看他几分。”
果然,高恭的死与刘蝉脱不了关系。
孔聚肯定没有死。
阿爹肯定要着急去杀他。
顾淼脑中念头百转。对于顾闯的隐忧占了上风,她无心再与高檀争执了。
她刚要迈步,却听高檀问道:“所以,你再无话可说?”
顾淼扭头道:“我与你能说的话早已说尽,你若还肯念些旧情,便真地放过我爹,不要让孔聚去寻他,也别让孔聚被他找到。高氏已是你的掌中之物,谢朗虽然难缠,但也不是全无办法,齐大人不过是个可怜人,到时候你也不必赶尽杀绝。”
高檀脸上露出一分了然:“你便如此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你爹?”
“什么?”顾淼顿住了脚步。
“倘若如此,你便不信我,那旁人呢,旁人心中便没有他们自己么?”
顾淼皱了皱眉,不落入他的陷阱:“你这是诡辩。”
高檀又笑了一声:“你想查青州旧事,齐良帮不了你,你不信何家人,也不肯信顾闯,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明白,顾闯为何遮遮掩掩,他急欲杀孔聚,不过也是为了遮掩旧事。养恩自是如山,可是顾淼,孰是孰非,岂是你一两句原谅便可轻轻揭过?”
顾淼蹙紧了眉:“你一直在怨恨他?”
“自然。”高檀移开了炉上茶壶,将黑沉沉的石子投入了炉中火焰。
火苗顷刻窜起,继而迅速委顿,终于熄灭,冒出一缕白烟。
“种恶因,得恶果。你再想保全他,最终也无济于事。”
不详的预感弥漫心间。
顾淼急道:“孔聚去寻我阿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