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头一回穿裙子
南宫离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身曝光后，不但闹得满城风雨，宗门里也乱成一团。
本来她和门下弟子的关系日渐和谐，可知道她是姑娘后，弟子们不认她了。见了面不叫少主，叫小姐。
按照规矩，若宗门正支挑不出少主的人选，就要从旁支中挑一个。南宫正支的三个小辈，南宫啇昏迷不醒，南宫玄不知所踪，南宫离是女儿身，无一人合适。怪不着弟子们要闹，机会摆在面前，就算是个破落的宗门少主，也是有人打破脑袋来抢的。
而南宫离原以为会跟她算账的宸渊，在那日之后却只字不提，还请了城里最好的裁缝上门给她做衣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华丽的料子买了一堆，让裁缝在后院的厢房里马不停蹄的缝制。
新衣裳陆续赶出来，一件件挂在架子上，鲜艳明媚，南宫离一件也不想穿。
当了十几年的小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早已自我催眠，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男子，行为举止和生活习惯都回不去了。每日裹布条子的时候，从不低头看，布条子裹得又快又好，她没想过将来会怎么样，只是按南宫松的吩咐，死死守住这个秘密。
看着那些漂亮的裙衫，她本能的抗拒。
她不穿，宸渊偏逼她穿，眼睛一瞪，手一抬，南宫离就吓得抱着脑袋蹲下了。
宸渊，“……”
他把人拎起来，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就不能有点驭主的样子？”
南宫离被他拎着后脖子，小声嘟囔，“你也没有点驭灵的样子。”
宸渊把人拉近，鼻尖几乎要抵到南宫离脸上，“驭灵什么样？”
贴得太近，南宫离成了对眼，仍是嘟囔，“墨舞那样。”
宸渊把人松开，还往后推了一把，南宫离差点没摔着，摇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子，敢怒不敢言的翻了个白眼。
宸渊想不明白，为何每次靠近她，体内的血液就跟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他是寒体，飞窜的热力让他很不舒服，也不适应。
“你没穿过，怎么知道不喜欢，”他挑了件杏黄色的裙子往南宫离一扔，“试试。”
南宫离现在没那么怕他了，一路相处下来，宸渊说到做到，再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不高兴的时候，最多做做样子，实在气得狠了，干脆甩袖而去，再见面，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她知道宸渊在妥协，试着当一个合格的驭灵。改善关系不是单方面的，她也要表示自己的诚意，虽然很不情愿，南宫离还是穿上了。
在铜镜里照了照，南宫离别扭得不行。磨磨蹭蹭走到宸渊面前，低头缩肩，垂下的手揪着丝滑的裙面，不安的摩挲着。
宸渊围着她转了两圈，裙子很漂亮，也合身，就是穿裙子的人完全不像个姑娘。
他看着她的发髻，“头上太素了，弄些珠钗妆点一下。”
“饶了我吧，”南宫离苦着脸，“我是个驭妖师，戴那些东西不方便。”
宸渊，“呵，门下弟子都不认你是驭妖师了，他们叫你大小姐，你不如就做个大小姐，让人侍侯不好吗？”
“不做驭妖师了？”
“可以不做。”
“我若不做驭妖师，便不能有驭灵。”
“……”
宸渊脸一凛，将她脑门一戳，拂袖走了。
南宫离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心情一下就愉悦起来，乐不可吱的笑。她发现宸渊容易生气，也容易过去。不用特意去哄，一会他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南宫离去后院给小葱伺血。小葱看到她的时候，起初没认出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但很快反应过来，把枝叶摇得哗啦响，所有的卷须都缠到她身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兴奋。
慈姑在一旁看着，笑呵呵道，“小葱喜欢你穿裙子。”
“我就穿一会儿，哄他高兴，”南宫离扯了扯裙子，“这也太不方便了。”
“你是个姑娘，本该娇养，”慈姑叹气，“可这些年，你摔打着长大，婢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你别怪宗主，他也是没法子。”
“我爹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他是为了我好，再说我挺乐意当小子的。”
慈姑说，“去让宗主瞧瞧，他还没见过你穿裙子呢。”
“好，我这就去。”
南宫离提着裙子跑出门，顺道先看一眼南宫啇。
墨舞看到她，表情如常，一丝波澜都没有，对她来说，除了南宫啇，其他人都与她无关，她也不感兴趣。
钱馨将南宫离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趟，“你真是个姑娘？”
“这事都传几天了，没传到钱小姐耳朵里？”
“听说了，但我不信，你……”钱馨拿手比了比，“穿上这身，也不像个姑娘。”
南宫离不好意思的挠头，“我也觉得不像。”
钱馨，“我觉得你不如穿回袍子，看起来还正常一点，这么看有点像二尾子。”
南宫离好奇的问，“什么叫二椅子？”
钱馨笑而不语，“没什么事就走吧，别打扰阿啇休息。”
南宫离隔着薄薄的帐子看了南宫啇一眼，“大哥今日如何？”
“睡得挺好。”钱馨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南宫离只好走了。
人一走，钱馨就问墨舞，“阿离扮回姑娘，与我站一块，谁好看？”
“南宫少主。”
钱馨柳叶眉一竖，“你眼瞎了不成？”
墨舞沉默不语。
钱馨冲天翻白眼，“好好的南宫少主不做，做什么大小姐？阿啇醒来，弟弟变成了妹妹，多糟心。”
南宫松看到一个穿杏黄色襦裙的姑娘进来，还以为是钱馨，仔细一瞧，却是南宫离，他顿时沉下脸，“谁让你穿成这样的，胡闹，快去换了！”
南宫离没想到南宫松是这态度，呆了一呆，“爹……”
南宫松见吓着闺女了，缓了脸色，“爹不是冲你发火，爹是……是不是那瘟神让你穿的？”
“爹，你在心里骂，别骂出来，小心让他听到。”
南宫松眼睛一瞪，“难不成我还怕他？”
南宫离好笑，不怕怎么躲进密室了？
“我知道您不怕他，”南宫离道，“但也不能天天打天天闹，多累啊。您别生气，待会我就换回来。”
南宫松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了，换不换又有什么用？你命中带劫，偏又遇上妖龙，爹现在没有旁的盼头，只希望他能护住你就好。”
南宫离奇怪道，“爹，宸渊本事大得很，你为何总质疑他护不住我？”
南宫松摇摇头，没再说话。短短几日，他两鬓添了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明显起来，眉头总是皱着，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南宫离看着她爹这样，心里不好受，胸脯一挺，坚定的说，“爹放心，我就算做回姑娘，也还是南宫宗门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