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年世兰越细想,心越沉。本文搜:大神看书 免费阅读
“再去把福子叫过来。”
年世兰撇一眼颂芝,又见安陵容垂眸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由的道:“你倒是细心。事情知晓得并不完全,也能分析出这样许多事儿来。”
“说起来——有些事,确确实实是本宫太过于轻纵了。”
安陵容本来是垂着头的。
一听年世兰话锋一冷,倒不曾显露出胆怯来,反而是抬头微微一笑,又道:“娘娘。臣妾,还有话说。”
还有话说?
年世兰下意识蹙眉。
安陵容想做什么?
没来由的,年世兰看着安陵容那认真严肃的模样,知晓她想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小事儿。
“都退下吧。”
她又吩咐一声。
周宁海很快带人出去,顺道,将房门也给关上了。
一下子,屋内静悄悄的。
年世兰端然坐着,就这么等安陵容说。
她却不曾开口。
反倒是慢悠悠起身来,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茶盏,走到了香炉跟前。
香炉!
看着炉子里散发出来的欢宜香,年世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果然发现了!
年世兰莫名有些紧张,死死盯着安陵容,见她打开香炉,用手边上的茶水,将里头的欢宜香给直接浇灭了。
嗤嗤。
香炉里散发出最后的几丝青烟来,渐渐的,这一整个香炉,归于了沉寂。
不过,饶是如此。
这偌大的翊坤宫,在欢宜香长年累月的熏陶之下,殿内那股子浓郁的香味,仍是萦绕在年世兰鼻间,挥之不去。
“这香,味道虽好闻。但里头有一味香料,却不太适合娘娘的体质。”
安陵容做完这一切后,回头走到年世兰的跟前,又服了服身,便从她的袖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块用丝巾覆盖住的不知什么东西,四四方方的。
“哦?”
年世兰挑眉。
不适合她体质的东西?
她想,天底下,便没有哪个女子是适合这麝香的吧?
偏偏,又是皇上赏赐。
自嘲一笑,年世兰又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臣妾略懂香料。”
安陵容一边说,一边就将手里的丝巾慢慢打开,那里头放着的,赫然是一块黑乎乎的香料。
嗯?
年世兰脑子又嗡了嗡。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香料的味道,很熟悉。
!?
“这是什么?”年世兰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了。
直觉告诉她,安陵容会这样郑重其事拿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那样简单。
“是一味香。”
安陵容自信地笑了笑,说道:“这一块香,闻起来与欢宜香一般无二。不过么,却少了那一味会导致娘娘身子不适的东西。”
“娘娘若是信得过臣妾,将来便不需要再使用欢宜香,换成臣妾为您做的这个便可以瞒天过海。”
瞒天过海?
这个形容词,立即就把年世兰给逗得笑了。
“瞒哪个‘天’?”
她多问了一句。
安陵容那儿,倒是镇定自若,对着年世兰深深一笑,道:“这个么,娘娘自然是明白的。”
是。
她们两个,心照不宣。
但……
年世兰又坐直了直身子,仿佛对安陵容手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似的,说道:“都这么多年了,本宫也习惯了。”
“而有些事,从一开始也成了定局。哪怕现在换了香料,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更何况,这香料出自你手,若是哪天你不肯再帮本宫,甚至还要倒打本宫一耙,本宫岂非是自讨苦吃?”
没了欢宜香,年世兰多半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再闻与不闻,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说到底,她也心灰意冷了。
“娘娘。”
谁料,安陵
容那儿却并未再和年世兰拉扯什么,反而是扑通一声跪下,将香料放在一旁后,又从袖中掏出另一张字条来。
“娘娘帮助臣妾时,从未要过什么回报,臣妾为您,自然也不曾想过要以此来挟制您。这是配置香料的方子,已经详细记录了制香的过程了。”
“娘娘的母家乃是闻名遐迩的年家,想来人脉甚广,想要找到能做此香料的大师必然不在话下。”
“娘娘若是信不过臣妾,大可再去找人制了香来。只要那人能做出与臣妾一模一样的香,娘娘的顾虑,也可打消。”
听见安陵容这么说,年世兰的心头自然是惊讶无比的。
安陵容能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见得其诚意了。
“你这是,在向本宫投诚么?”
年世兰饶有兴致,又问道:“你就不怕,你往后被视作本宫一党,被后宫诸人,群起而攻之?”
“更何况,年家,可不如你表面看着的那样花团锦簇。若是有一日本宫倒了,本宫可保不住你。”
年世兰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希望,安陵容能够知难而退。
然而。
想象中,安陵容或许会露出的犹豫,并未出现。
她反倒是十分真诚的模样,再对着年世兰拜了拜,正色道:“娘娘说过。在这后宫之中,能永远护得住自己的,只有自己。”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臣妾已经想好了,若真有那一日,娘娘无法庇护臣妾,而臣妾最后也落得一个惨淡的结局,那只能说,是臣妾自己无用,与娘娘无关。”
啧。
是挺不敬的。
她无法庇护安陵容的那一日。
也只能是,她挽大厦之将倾失败,年家再次倒了的时候了。
“也罢。”
年世兰看着安陵容确实是下定决心,也只好道:“你既然已经想好,又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本宫也不会拦着你。”
“这张香料方子,本宫便收下了。”
“臣妾多谢娘娘接纳。”安陵容与年世兰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很快。
安陵容那儿重新点好“欢宜香”时,外头颂芝禀报,说是带着福子过来了。
熟悉的香味再次从香炉之中传出,萦绕在年世兰的鼻间,她坐得正了正,就让颂芝和福子进来。
“娘娘。”
颂芝回到年世兰跟前,而福子,则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就是前些日子,福子这腿脚确实伤得是有些厉害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行礼也略微有些不像样子。
“本宫且问你。”
年世兰打量着福子,她小心翼翼,垂眸不敢多言的软弱模样,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
“那日,本宫让你去请太医,你说你遇见了姜忠敏,他曾阻拦了你,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致情况,其实年世兰当天晚上就已经听颂芝提过了。
不过这几日太忙,她险些疏忽了。
姜忠敏。
呵。
年世兰早看出来了,这人,多半从前就被皇后安插在内务府里盯着黄规全了,后头黄规全倒了,又是皇后执掌的六宫,自然顺势就让自己的人顶了上来。
“那日……”
福子想了想,又细细说了起来。
那日,她飞快跑去太医院,是在半路上遇见的姜忠敏,他似乎正带着人,在忙活什么事儿。
瞧见福子,姜忠敏就叫住了她,让福子过去帮忙。
福子不肯,便解释年世兰那儿又要紧的差事,然而不等福子说完,姜忠敏就拉住了她,一定要她帮忙。
还说他堂堂内务府总管,怎么连一个宫女都支使不动,福子是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云云。
福子人微言轻。
哪怕是在翊坤宫里的时候,那也是时常不受待见,偶尔会被人欺负的。
姜忠敏这话,确实是能拿捏住她。
但福子也不是傻子。
吩咐她的人,是年世兰,而出事的人,是敦亲王福晋,一个可都怠慢不得。
福子眼看着与姜忠敏解释不清楚,他又不听自己的,只得推开姜忠敏,再往太医院跑去。
便是如此。
福子
与姜忠敏险些起了争执,摔倒在了地上。
“华妃娘娘有要事吩咐奴婢,若是耽搁了,姜公公是否吃罪得起!?”
福子给逼得急了,便这么说了一句。
“华妃娘娘的要事,那都是让颂芝姑娘去做的,岂会安排你?本公公看呀,你就是在这儿敷衍本公公呢!”
然而,姜忠敏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作势,还要过来拉扯福子。
没法子,福子挣扎着起来,眼看着要被姜忠敏抓住了,好歹是逃开,跑走了,这才到了太医院,请了齐太医。
“便是这样耽搁的。”
福子说完,不顾膝盖上的伤口,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恳道:“娘娘,是奴婢不好。平日里太软弱了些,总是被人欺负……”
“……”
年世兰听完,冷冷笑了。
她一挑眉,眼里已然有了几分杀意,道:“好个姜忠敏。”
“他敢拦你,可不单单是看你好欺负。而是,也根本没有将本宫给放在眼里啊!”
以她年世兰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派人做一件事,谁敢拦着?
哪怕不是颂芝又如何?
姜忠敏,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
他就是想要故意拖延时辰的!
若是福子久久找不来太医,敦亲王福晋那儿出什么问题,事后敦亲王震怒,必然会算在年世兰的头上。
而年家与敦亲王府之间的关系,可就真的一点儿修复的法子都没有了!
虽说,年世兰是不想和他们仍有牵连。
但得罪死了成了仇家,与“好聚好散”分开,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皇后!
年世兰心头一凛,缓缓起身,示意颂芝扶住她的手,就道:“过了这么些时日了,姜忠敏那儿,是不是觉得本宫没追究,他就高枕无忧了?”
“走吧,去一趟养心殿。”
“是。”颂芝扶住年世兰,年世兰款款往前,安陵容也紧随其后,二人一道,就这么往养心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