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齐齐躬身请示。
只有许丞相与林太傅站在群臣之首,没有动。但若说这其中没有他们的手笔,吕达是不信的。
屋内一片死寂,屋外临窗的枝叶被风摇得簌簌作响。
吕达气得眼睛都红了,觉得这帮文臣完全是不讲武德。
说不过他,就一顶顶大帽子压下,如今更是将祖宗之法都搬出来了。
既恼这些文臣狡诈,又愧疚是自己莽撞给殿下添了麻烦,更担心殿下会动摇。
要知道以前也有过雄心壮志想改革的皇帝,最后都失败了。
吕达沮丧地垮下肩膀,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赵翊的目光在众臣间一一扫过。
指尖轻轻拂过茶壶盖上的纹路,茶壶内的茶香被激发出来了,随着升腾的氤氲热气,清新的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这茶,孤泡了许久,诸位大臣不如坐下来品品。”
众臣各自交换了下眼神,随后又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前列的,穿着紫色官袍的两名大臣。
许丞相与林太傅。
许丞相躬身行礼:“多谢殿下赐茶。”随后入座。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坐下。
侯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上前,为众臣上茶。
其乐融融,好似刚才的剑拔弩张已烟消云散了。
圆脸大臣呷了一口茶后,赞道:“殿下这茶,醇厚清香,好茶,好茶啊。”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奉承。
赵翊温和一笑。
“方才,诸位大臣之言,孤都有仔细听,诸位都是大宋肱骨之臣,孤亦知,诸位虽有政见不合,但都是一片忠臣之心。”
大臣们都露出了笑容,连连称:惭愧。
“孤想问诸位大臣一个问题:若那些人是山匪,诸位觉得该不该杀呢。”
先前与吕达对喷的大臣,站起来。
“若只是山匪,按大宋律法,自然是该杀的。可是……”
赵翊乌沉的眸子睨过来。
“那为何换了金人就不能杀了呢。莫不是刘大人觉得,金人高宋人一等?”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刘大人变了脸色脸,忙巍巍颤颤地躬身。
“臣惶恐,臣不敢。”
赵翊脸上笑容未变,转向坐在最前面的许丞相与林太傅。
“丞相与太傅觉得如何?”
许丞相自然知晓赵翊的言下之意,是将这些金兵都当成山匪,对外宣称。只要他们说是山匪,难不成金国还能上门认尸?
更何况,殿下已将人都杀了。生米煮成了熟饭,还能如何?
“殿下所言极是。”
赵翊目光落在林太傅身上,林太傅忙也道:“殿下所言极是。”
“既然诸位大臣都没有意见,那就这样上表父皇吧。”
“是。”
又议了些其他事,便散了。
众大臣走后,吕达一脸愧疚地低下头:“殿下,是臣说错了话,给殿下惹麻烦了,臣……”
赵翊摆了摆手,让吕达坐下,拿起茶壶沏了一杯茶,递过去。
吕达受惊若宠,忙站起来,躬身双手接过:“谢殿下赐茶。”
“将军不必多想,这是不可避免的。孤若要将武官地位恢复到应有的位置,势必会触动某一些文臣的利益。”
赵翊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吕达有一种被埋没的千里马终于遇到了伯乐的激动。
当即跪下:“主公在上,请受达一拜。”说完,双手交叠放在额头前,俯身下拜。
这是衷心臣服,不是因赵翊是太子,是因他这个人。
赵翊唇角微勾,手虚虚一托,扶起吕达。
“公孙不必多礼。”公孙是吕达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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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扫了一眼矮几上的刻漏,已近午时了。
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雨已经停了。
房舍屋顶之上,拱着一弯七色的彩虹犹如一道绚烂画卷。
一只灰色的小鸽子飞进来,落在了红漆窗沿上,是小七。
赵翊眉宇间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抬手奖励地摸了摸小七的小脑袋。
取下它脚上的竹筒子,抽出纸条,展开。
在看完纸条上的字后,俊脸倏地沉了下来,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冷了几分。
承康快步进来:“殿下,太子妃来了。”
赵翊眸光微动,将小七拢进袖口里:“让她进来。”
林婠刚走进院子,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转头看去,只见扶疏花木间,他立在窗子前,正看着她。
那一瞬间林婠眼前又浮现出,他搭弓射箭的那一幕。
心口一窒,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
林婠抿了抿唇,转身走近窗子。
隔着葱郁花木,对着窗内站立的赵翊,微微福身。
“殿下,我想出行宫一趟。”
低眉的她,没有看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
赵翊浑身的气息更冷了,俊脸沉得似要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