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宴清？”
裴无寂的视线也随之落在南宴清身上，“南家人几次三番错认，想来并非无的放矢，你与南家究竟有无关联？”
“师尊，弟子姓苏，且在此之前从未来过伏羲城，怎会与南家有关系？”
南宴清暗骂裴无寂多事，面上却表现的滴水不漏。
“天下之大，难免人有相似，只能说弟子与南姑娘有几分缘分，若是因此硬扯上些关联，南姑娘知道又当如何？”
“是啊，剑尊大人，苏姑娘虽乍一看跟我那侄女相似，细看区别还是很明显的，旁的不说，我侄女有眼疾，先前我们也帮着找了不少大夫，都说无法治愈。”
南护天也站出来说话，“可您瞧，苏姑娘这双眼睛生的那叫个好看，就这点也对不上啊。”
两人都这么说，裴无寂并未全信，对南宴清的怀疑却降下去些。
他带南宴清来这里本就是有意为之。
区区一个妖灵，无量门弟子就能解决，不过因为南家跟南宴清有关罢了。
裴无寂思来想去，仍觉南宴清身份有异，南家的事正好撞上来，给了他试探的机会。
一人错认还有可能，可南护天如此，南夫人也如此。
苏璃，真的只是苏璃吗？
裴无寂不语，眸中闪过暗色。
“都出去吧，我会在府中布阵，妖灵再敢露面，定叫它有来无回！”
南护天扶着南夫人就往外走，半点迟疑也无。
南宴清跟着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
“怎么不走？”
裴无寂瞥她一眼。
“弟子随行本就是为了历练，哪有跟着躲出去的，师尊开始吧，我在一旁打下手。”
见她态度诚恳，裴无寂倒没坚持。
手一挥，各色阵法灵石朝着各个方向散开。
这就成了？
合着不让看不是准备藏私，而是太简单了？
南宴清嘴唇动了动，好悬没骂出声。
“怎么？”
裴无寂背后好似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问。
南宴清迅速收敛神情，无比乖觉地捧场，“这阵法弟子只在册子里看见，还未见过有人施展呢，没想到师尊挥手便成，真是厉害。”
“油嘴滑舌。”
裴无寂语调冷清，说罢抬脚就走。
南宴清迟几步跟上，就听南护天在说宴请之事。
“前院已经让人备下饭菜，请剑尊大人赏脸移步。”
裴无寂不想跟南家来往太多，正要拒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有劳。”
他微微颔首，示意南护天带路。
主客都未入席，桌上只摆了茶点，看着便知是费了心思。
才坐下，便有仆从次第而入，将菜肴分置于众人面前。
“这道八仙过海是府上厨子的拿手菜，凡俗之物，还请剑尊大人品鉴。”
南护天还巴着裴无寂帮忙出除害，自是说不尽的殷勤。
裴无寂表现却淡淡的，只夹取一点送入口中。
“老爷，夫人，小公子——”
一个嬷嬷快步入内，看见主位上的裴无寂，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跪了下去。
“不知贵客在，多有冒犯，实在是小公子要见夫人，哭闹不止，老奴担心小公子哭坏了嗓子，这才乱了方寸。”
南护天夫妇都留意着裴无寂的面色，见他并无不满，南夫人才道：“失陪了，我先去看看孩子。”
随着南夫人的离去，嬷嬷才敢抬头，不其然对上一双清眸。
“小小姐？！”
嬷嬷双目圆睁，愣愣看着南宴清。
南宴清也是一怔。
是方嬷嬷。
偌大的南家，唯一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那些年，要不是方嬷嬷的照顾，她的日子还要再艰辛不少。
“嬷嬷认错人了，方才府上两位主子也将我错认成南姑娘。”
南宴清垂眸。
故人近在咫尺，却难以相认。
每每思及此，她对裴无寂的恨意就会浓烈几分。
“你口中的小小姐可是南宴清？”
裴无寂忽然开口。
方嬷嬷不明所以，见是贵客发问，便点了点头，“正是小小姐，她幼时便是老奴照料，绝不会认错的。”
“苏璃？”
裴无寂视线落在南宴清身上。
南宴清一阵心梗，却也知道方嬷嬷并无害她之心。
“方才在后院弟子已经说过，与南家并无瓜葛，更不会是什么南宴清，嬷嬷既然说从小就在她身边照料，她身上可有什么外人不知道印记？”
后一句是对着方嬷嬷问。
方嬷嬷没想到南宴清会是这反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小小姐，您怎么……”
“嬷嬷慎言，我不是什么小小姐！”
南宴清加重语气，定定看着方嬷嬷。
“她身上可有印记？”
裴无寂又问一句。
方嬷嬷死死盯着南宴清，想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多年照料，如今她跟在贵人身后，就要将过往摒弃吗？
“小小姐耳后有一道疤！”
方嬷嬷一字一句，“那年夏天我带着小小姐在后院的池塘玩耍，不小心让小小姐摔了一跤，耳后被碎石划破，她怕我受责罚，谁也没让知道。”
“您既然说自己不是小小姐，可敢让老奴看看您的耳后？”
耳后？
南宴清眸光一动。
“只要没有，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不是你们所说的小小姐？”
“自然，那疤极深，几年也没褪去，如今必定还有印记，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可以。”
南宴清转身背对裴无寂，“弟子不喜生人近身，劳烦师尊查验。”
她竟这般坦然？
裴无寂心中的怀疑又动摇了些。
想着，裴无寂视线落在南宴清耳后。
白皙光洁，并无半点印记。
裴无寂又看了另一边，仍是什么也没有。
“如何？”
南宴清问着，心里却有了答案。
当年她身魂俱散，如今这是重塑的肉身，从前种种尽数化尘了。
见裴无寂摇头，方嬷嬷疯了似的，冲上前就要亲自查验。
南护天一声令下，护卫就冲进来将方嬷嬷拿下。
“赶紧带出去！”
真是丢人现眼！
万一惹恼了裴无寂，府上的事情怎么解决？
好好宴席被搅扰，南宴清看着方嬷嬷被带下去，心中酸涩，却不能开口维护。
夜色深深，南宴清坐在屋内，脑子里还想着白天的事。
方嬷嬷憔悴了不少，只怕在南家并不顺心，等她处理完裴无寂的事，就设法……
“啊——”
一声嘶吼突兀响起。
南宴清闪身赶往后院，裴无寂已经在了，阵中一个灰色的妖灵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