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它在南家作乱吗？”
南宴清的春雪已经握在手中，身子紧绷，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裴无寂不语，看着阵中的妖灵。
怨气越重，妖灵的颜色越深，阵中这个已近深灰，不是善茬。
院中是一道困阵，妖灵看着裴无寂和南宴清，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多管闲事！”
尖锐的声音直入脑海，南宴清只觉得神魂都颤了一下。
再看裴无寂，竟是半点不为所动。
偏他越是从容，南宴清就越看不惯。
妖灵嘶吼着盘旋在阵中，阵法收缩，灵力所化的符文的化为锁链，朝着妖灵缠去。
一旦沾身，妖灵就彻底动弹不得。
忽然，黑中带红的怨气炸开，瞬间将灵索冲散。
“它要逃！”
裴无寂低喝出声，斩苍剑呼啸而至。
南宴清听见声音就提剑上前，灵力涌动，一剑挥出。
“砰——”
剑气撞在怨气所化的壁垒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南宴清难掩惊诧。
这也能挡住？
妖灵看着并无这般浑厚的修为，为何……
电光火石，南宴清看见妖灵身后一道符文闪过。
斩苍剑劈砍而下，却落了空。
妖灵已消失在原地。
南家众人本就并未安歇，听见动静接连赶来，躲在院外不敢擅入。
直到听不见动静了，南护天才探头进来。
“剑尊，苏姑娘，如何了？”
“跑了。”
南宴清没好气回了一句。
南护天分明就有所隐瞒，以至于他们准备不足，否则小小妖灵怎会从裴无寂手下脱身？
她都看得出，裴无寂岂会不知？
“先前隐瞒了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裴无寂冷脸看着南护天，眸光凉得骇人。
南护天瑟缩了一下，讷讷不语。
“还不快说！”
南宴清适时当起合格的狗腿子，“就是因为你的隐瞒，妖灵今日才能逃走，你要是不怕它再来，就守着那些话进棺材去！”
语气严厉，南护天立刻打了个哆嗦。
“我说、我都说……”
府中并不只是被折腾得不得安眠，已经出了人命。
还不止一人。
死了三个妾室，六个丫鬟，主仆九人。
南护天恐裴无寂知道后会嫌这事棘手，半个字也没提。
“九条人命？！”
南宴清一步上前，若非理智尚存，已经一把拽住南护天的衣领。
怪不得。
怪不得！
那妖灵本就是怨气凝结而成，如今身负九条人命加持，实力如何不暴涨？
“糊涂东西！”
南宴清盯着南护天看了半晌，愤愤骂了句。
南护天不敢言语，缩着脖子看向南夫人。
“无寂剑尊，不知您可有法子收服这妖灵？”
南夫人恼夫君的懦弱，却不会耽误正事，上前朝裴无寂行礼。
“要等它露面。”
言下之意：能办。
南夫人心下稍安。
“有劳无寂剑尊，您需要什么，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裴无寂却又没声了。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
南宴清瞧了裴无寂一眼，试探着开口，“旁的师尊都带了，只是妖灵出现必然会对家里的人下手，需得加以防范。”
见裴无寂并无阻拦之意，南宴清继续道：“我猜测下一个遇害的可能是小公子，夫人可将人带来，师尊会护住小公子。”
“是，我这就让人带他来。”
南夫人连声应下，一个眼神，身边的嬷嬷就快步离开。
不多时，睡眼蒙眬的小公子就被抱了过来。
裴无寂视线落在他身上。
许是血脉姻亲的缘故，竟从小娃身上看出几分南宴清旧时的影子。
眉心一动，裴无寂原本只打算留下一道屏障即刻，却在出手之时换做护身阵法。
只要裴无寂一息尚存，这阵法就不会损毁。
乱哄哄闹了一场，众人散去已是半夜。
南家众人走完，裴无寂才迈步。
师徒俩走在清幽的月色下，南宴清惦记着刚才的事，心不在焉。
“贵人。”
方嬷嬷等在住处，见两人回来，立刻迎上前。
“您、你来干什么？”
南宴清开口险些叫错，趁着裴无寂并未觉察，急忙改口。
方嬷嬷情绪稳定了些，视线落在南宴清身上，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像、真像啊！”
“要不是您耳后没有印记，细看也确实跟小小姐不全然相同，老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上会有人相似至此。”
“今日之事多有冒犯，老婆子来给姑娘赔罪，姑娘莫怪。”
看着无数次将她抱在怀中的人这般模样，南宴清只觉心如刀绞。
“不妨事，嬷嬷回去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慢着。”
裴无寂叫住方嬷嬷。
“可否说些宴清的旧事？”
“这……”
方嬷嬷迟疑片刻，看裴无寂确实不像坏人，自己也许久无人倾诉旧事，点点头答应。
烛光跳动，南宴清坐在一旁。
那些本以为已经忘却的回忆从方嬷嬷口中说出，便又活灵活现出现在她脑海中。
“可惜啊，小小姐那样钟灵毓秀的人，命实在苦，父亲下落不明，母亲也早早去了，但凡有个至亲在世，她也不至于受人磋磨。”
说着，方嬷嬷就开始抹眼泪。
南宴清心头也是一阵刺痛。
不仅仅想起母亲的死，也想起苍梧仙尊对神女的百般在意。
她确有至亲在世，还不如没有。
“多谢嬷嬷说这些，我师尊与南姑娘是旧相识，如今到了南家，不免多问几句，您快回吧，我们明天还有正事，不好过多耽误。”
调整好心绪，南宴清起身送客。
一转身，裴无寂幽幽看着她。
“方才说起宴清母亲时，你缘何动容？”
真是阴魂不散！
南宴清拳头紧了紧。
“弟子只是可怜南姑娘，她从小到大，好像就没经历过什么好事，除了母亲的身不由己，处处都是欺辱背叛。”
“背叛”二字似刀般扎在裴无寂心头，让他一时无话。
无尽的自责愧疚涌上心头。
“没其他事，弟子就先回去歇息了。”
南宴清心情沉重，没心思陪他演戏，敷衍一句就往外走。
房门关上，裴无寂指尖掐诀，一直灵力化成的仙鹤出现在屋内。
“详查苏璃卷宗。”
仙鹤展翅，带着这句话往无量门去。
这夜南宴清睡得并不踏实，天刚蒙蒙亮就醒来，在屋内打坐。
“仙人——”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道低矮的身影迈了进来。
是南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