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宝见他表现得有些古怪,又无论如何说不动他上船,急得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靠在码头,看见白晓推开车门下车朝这边跑了过来,锦宝和小鲤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去一左一右抱住她的大腿。
鹿鹿极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投向母子三人。
看着锦宝和小鲤无所顾忌奋力向白晓飞奔过去,紧接着白晓将小鲤一把抱了起来,他心里又酸又涩,眼底有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
锦宝强忍了这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陡然爆发,仰头委屈巴巴的望着白晓,眼睛都红了:“妈咪,鹿鹿不肯跟我们上船。”
见白晓朝他看了过来,鹿鹿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一张小脸恢复到面无表情。
时间紧迫,也不知道阎寒爵体内的药效还能撑多久,白晓不敢赌,放下小鲤后走到他身前,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恳求道:“鹿鹿,跟我走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的。”
鹿鹿看清她眼里的热切和真挚,心尖一颤,皱着眉头别过脸去,甚至还抗拒地后退两步:“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盯着地面,视线却没有焦距,语气漠然:“从上次在地下工厂出事后爸爸就在我身上装了追踪信号,爸爸很快就会找到我了,你们要走就抓紧。”
“如果你们再磨蹭下去,等我爸爸到了,让他知道带走我的人是你,你就死定了。”
白晓被他表现出来的排斥刺得心上一阵揪痛,哽咽了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牵他,“就算要走我也必须带上你一起。”
鹿鹿突然像是一下受到了刺激,没等她的手落在身上就狠狠拍开,抬起头眼神凉薄地质问她:“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带我走!”
白晓被他拍开的手上一阵火辣辣的,可却比不上她此刻宛若挖心一样的痛,她很想不顾一切告诉鹿鹿自己就是他的妈妈,可鹿鹿还这么小,一颗心就已经被白夭夭伤的千疮百孔。
她不能在他创口还没复原的时候逼他,她只想给他一个慢慢消化接受的过程。
白晓虽然没开口说话,但她湿红的眼眶让鹿鹿感受到了负担,他鼻尖一酸,快速耷下眼睑,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如果她真想带他离开,当初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唯独带着锦宝和小鲤离开?
这么多年都对他不闻不问,一回来就要把爸爸从他身边抢走,她究竟是真心想要弥补他,还是像白夭夭一样只是借他博取爸爸的关注?他要怎么相信她?
白夭夭对他好的时候,他也误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但狠下心要他的命才是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她会不一样吗?
鹿鹿用力闭了闭眼睛,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去:他不想再追根究底了,他没办法保证自己是否还能承受的住比之前更深重的背叛。
他睁开眼,定定地盯着白晓的眼睛,是对她说也是警醒自己:“妈妈这个角色在我五年的人生里一直是缺失的,从前我是渴望的,但现在,不管是亲生母亲还是后妈,我都已经不需要了。”
他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眼神像一只受伤发狠的小兽:“所以,不管你究竟抱有什么样的目的,以后都别再靠近我!”
白晓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底写满了受伤:大宝居然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她还以为只是小孩子一时的别扭,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嗫喏了半天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小鲤被鹿鹿激烈的反应吓住,挪到白晓身边把小脸埋进她的怀里,锦宝也横在白晓身前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鹿鹿看着他们三人母子情深,忽然觉得刺眼,两只手背在背后,掐得指尖泛红也不觉得痛。
发现白晓手都在发抖,锦宝心疼地把小手塞进她掌心,然后眼神凶狠地瞪了鹿鹿一眼:“你根本不配当妈咪的儿子!”
白晓脸色霎时一变,然而锦宝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捂嘴也来不及,只能一脸忐忑地观察鹿鹿的表情,心底无法抑制生出一丝期待:鹿鹿这么喜欢锦宝和小鲤,也许并不排斥这个身份呢?
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鹿鹿表现得异常冷漠:“我只有一个爸爸,他叫阎寒爵,有他爱我就够了,以后我也不需要母爱了。”
话虽然这么说,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白晓,想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白晓心疼得不行,想到他这些年在白夭夭手上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一阵阵的难受。
不愿意鹿鹿在被伤害后彻底对母亲这个角色失去信心,她想要解释,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锦宝的惊呼:“不好了妈咪,阎先生已经带着人往码头这边赶过来了。”
白晓表情一凝,顺着锦宝的视线看向他手腕表盘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果然看见阎寒爵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不过她现在可生不出半点欣赏的心思——阎寒爵那表情阴沉得跟要吃人似的,不难想象找到她后会怎样不遗余力地报复她。
锦宝控制着码头附近的监控,阎寒爵出现就意味着他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白晓看了下时间,忍不住皱眉:不应该啊,阎寒爵喝了她加了料的酒,药效最迟也得半个小时后再消退,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除非……她一早就露馅了,阎寒爵不过是将计就计。
意识到可能被阎寒爵摆了一道,白晓眼神一暗:看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狠了狠心,不顾鹿鹿的眼神警告,直接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脚下飞快地往船上跑。
“你干什么?坏女人,我不要跟你走!”鹿鹿在她怀里奋力地挣扎,眼睛都急红了,“我爸爸马上就要来接我回家了,你放开我!”
他挣扎中脚不小心踹中白晓的腰,白晓吃痛吸了口凉气,咬紧了牙依旧抱住他不肯撒手。
鹿鹿注意到她脸色不好看,心里一紧,挣扎的动作不自觉放缓。
白晓低头冲他笑笑:“鹿鹿乖,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你难道不想以后都跟锦宝和小鲤一直在一起玩吗?”
鹿鹿有些别扭,刚想反驳她,就听见码头另一端传来阎寒爵冷厉的一声呵斥:“白晓,你想带我儿子去哪儿?!”
白晓此时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船,硬是被阎寒爵这声吓得险些缩回去。
好在她很快镇定下来,充耳不闻地抱着再次挣扎起来的鹿鹿上了船,末了还不忘转身招呼两个宝贝:“锦宝,小鲤,快!”
锦宝正要牵起小鲤的手跟上去,不料小姑娘关键时刻掉链子,皱着一张小脸躲开他的手不说,还往后撤了几步,死活不肯上船。
白晓急得汗都出来了,疯狂冲她喊:“小鲤,快上船来妈咪这里。”
小鲤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里有一丝预知危险的恐惧:“妈咪,我们不坐船了好不好?小鲤怕。”
她刚刚只要一靠近那艘船心里就闷闷的很难受,总觉得上去后会发生不好的事。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阎寒爵已经带着人逐渐逼近泊位。
小鲤就站在离阎寒爵不过几米远的地方,一看见他,小鲤心里的那点未知的恐惧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皱巴成一团的小脸一下子舒展开来,兴高采烈地叫了声“盐叔叔”,跟个小旋风一样朝阎寒爵跑过去。
锦宝本来都已经拽住她的小手,勒令她不许过去,小姑娘奶凶奶凶地瞪了他一眼,硬是掰开他的手扑了过去。
阎寒爵被软绵绵的小团子扑了个满怀,即便再生气,黑沉的面色也不禁缓和下来。
小鲤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得寸进尺,踮起脚尖逼他矮下身,将两只小胳膊吊在他的脖子上,声音轻快地邀请他:“盐叔叔,你跟我们一起上船玩儿,好不好。”
锦宝和白晓可没有小丫头这么乐观:他们是要逃命的啊,不是真的出来玩的!
阎寒爵顺势把小鲤抱了起来,冷冷地看向白晓,尤其是看见她怀里正在奋力挣扎的鹿鹿,脸色更难看了:“白晓,你大可以带走鹿鹿,我自然有的是办法把我儿子带过来,不过你女儿现在也在我手里,你要想清楚了。”
白晓脸色登时惨白:大宝她是一定要带走的,可如果就这样把小鲤丢下,绝对不行!
受到阎寒爵和白晓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的影响,小鲤总算意识到事态不对劲,迟疑着要从阎寒爵身上下去。
阎寒爵自然不肯松手,低头看她:“小鲤不是要叔叔陪你一起玩吗?”
小鲤被他来不及转变的黑沉面色吓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巴巴道:“我要妈咪!”
盐叔叔这样好像怪蜀黍,一点都不帅啦,呜呜~
她侧过小脸冲船上的白晓瘪了瘪嘴:“妈咪。”
白晓心吓得都快跳出来了,害怕阎寒爵真对小鲤狠的下心,她再不犹豫,让锦宝先上船,然后把鹿鹿的手交给他紧紧握住,“你先带着鹿鹿走,妈咪把妹妹带回来很快就跟你们汇合。”
就在这时候,船身轻微地晃动了下.
白晓和锦宝沉浸在对小鲤的担忧和即将分别的愁绪中,一时间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