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听天由命
“不过两个月前，”他忍不住再叹口气，“我夫人突然咳血，我们请了许多大夫，就是三师妹也从青国赶来了，夫人她又恢复到出嫁前的心肺不足的病症，说是拖了十来年，已经病入膏肓。平日都好好的，怎么就病入膏肓了呢？”
林家好的风水已经所剩不多，大师兄的夫人体弱自然争不过这么多人汲取利于滋养的山灵之气，心肺不足不能被根治，自然会显出来，加之又四十余岁，心肺负担重，岂是凡人可医治的？除非林家的风水被保住，师兄的夫人才可以慢慢调养身子恢复到常人状态。
“不仅夫人，两个月前这里下了半个月的雨，不少年迈的老人都没有挺过去，还有的，成了僵尸。”大师兄语气很沉重，他的手用力地锤了下桌子，林府发生了很多的事，长居林家的人有大半都牵走了。大师兄觉得林府这么多年来享受了太多的福气，可是提供给百姓的帮助并不多，所以神明不再眷顾林家，他说，他这次号召武林人士驻守各分舵也是想要给林家积点福。
“武林人士多有武功，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该担负起多少责任，我身为武林盟主，也该以身作则，愿散尽家财，帮助百姓们渡过这个难关。”大师兄有其自私的一面，又有其该当的责任，这俩目的竟也相同。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的心不大，我只希望自己认识的人都好好的，其余的人我顾不了那么多。
“两个月前，大师兄府里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又或者一早就入住了，你们没有发现。”我听了个大概，开始询问起大师兄。
他微蹙着眉，“这个我记不大清楚，不过来往的人家里的管事都登记上了。”说着他站起身，胡元常暂且撤去阵法。
不一会门外的管事捧着厚厚的一本子走进来，恭敬地逞到大师兄面前，便候在身边等着回话。
大师兄一一翻看着，这么多人来来往往能看出个东西来就奇怪了，而且那人针对林家怎会露出马脚呢？
“我看有人想要对付林家，一早就进来了，对这里了若指掌等动手后，应该趁乱离开。”胡雨欣直接猜测道。
大师兄快速地翻着本子，“如果不想引人注意，他会随着众人一起迁出我们府里的，大雨前后有数百人呐。”他将本子放到桌子上，揉着头微闭着眼。
既然不能从众人中寻出丝端倪，那只有在这绣花针上找了，“我跟夫君是随着姿妤去后山，姿妤去拜见神像，我们在峰顶转悠时从崖壁上发现的。”我将寻到的位置说了出来，“我看后山环境不错，却有着兵家的阵法，应该去的人不多吧？”
“后山没有我们林家嫡系人领着轻易上不去的，老祖宗说只要守着后山，供奉着神像，我们林家就能永远昌盛下去，所以后山布置了很厉害的阵法。”大师兄稍微解释了番，如此直接将怀疑的人缩小范围了。
他眉头反而蹙得更紧了，苦笑声道：“我们平日里不带人上山的，带上山的都是过了生死之交的关系。”
破坏林家风水的恐怕就是这些过了生死之交的人了，这么好的朋友，蓦然在背后捅你一刀，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共患难简单，同富贵难呐，”胡元常冷笑声，“人心叵测比鬼怪还要让人胆寒，林盟主以后要擦亮眼睛了。”
大师兄点点头，拿了笔墨将曾经随着他一起入山的人一一罗列出来。
师父说大师兄什么都好，骨骼清秀是极难得的练武奇才，脑子好使学什么都快，性格也好让人很容易卸下心防，就是这心没有长全。做人做事正直的让师父头大，三手鬼医的大弟子竟然不学吸功大法，要不是被师父趁着大师兄年岁小猛灌了几甲子功力，现在即便他是练武奇才也不可能稳坐在武林盟主位置这么久。
为这事，大师兄一度离家出走表示抗议。
师父还说，大师兄不会识人，说什么只要他以心待人必然能够换取同样的真心，屁话，要真这样世上还有坏人吗，师父当时直接爆粗口指天指地骂了一通，似是大师兄就在他面前般。
说白了，大师兄正直老好人得没有底线，“大师兄，后山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就随意领着外人上山吗？”我不仅觉得大师兄这一家子人太没有危机感了，如此重要的地方，林姿妤想都没想就跟我和夫君带路。
“你们不是外人啊，”大师兄闷闷地回道。
“康弟，这就是你心目中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胡元常都气笑了，指着大师兄问着同样郁闷的胡元康。
“不能怪爹爹，”林姿妤趁着门口没人溜了回来，扒在门框上忍不住低声道：“我们林家行得正坐得端，哪里有别人所图的地方？再者我们林家受神明的照拂，别人有苦难，我们不能眼睁睁地不管吧？”
“财不外露，宝忌现踪，你们真当人家会承你们的情？”胡元常说话从来不留口，继续道。
“是啊，你们有神明护佑，好好珍惜才是，有的福气不能共享的。人的贪念一旦被勾起来，哪里管你们往日的情分？”胡雨欣也忍不住说了句。
林家父女反驳什么都没用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证明他们的好心喂了狗。
“不过，那人并不是为了夺宝，”我摇摇头，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他是想灭了林家！”
“什么！”大师兄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信道：“怎么可能，我们林家与人为善从不跟人交恶，怎么会有人想要灭掉林家？”
胡元常平日里爱接话，那是跟我们一起的时候，在外人面前他更习惯于装高冷，不过今日他总喜欢堵大师兄父女的话，“怎么不可能啊，林家如今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隐约要超过北道与韩家，成为第一世家的存在，而且你又是霸占武林盟主这么久，不知道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呢。”
大师兄额头上青筋暴露，他手抚着胸口，竟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爹，”林姿妤连忙哭喊着跑过去，抚着大师兄坐下来。
我瞪了胡元常一眼，他讪讪地摸摸鼻子，嘟囔道：“我说的是大实话，谁想着他这么不经说啊。”
“小师姑，半个月前我们府里进了贼，父亲跟他打斗中受了重伤，至今还未痊愈呢，”林姿妤递给大师兄一杯温开水，又从他怀里拿出药，喂他吃下，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担忧道。“我们林家难道挺不过去这个坎吗？”
“大师兄那么厉害，怎么还能被打伤呢？”我不仅疑惑地问道。
“是小师叔，”林姿妤提起来就咬牙切齿道，“肯定也是他这个大魔头想要灭了我们林家！”
“妤儿，不许这么说你小师叔，”大师兄睁开眼微怒地严厉地说道。
林姿妤小胸脯起伏得厉害，她哼了声扭过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大师兄，”我还没说话便被大师兄给打断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摆摆手道：“你小师兄平时是乖张了些，总喜欢跟我和师父反着来，但绝对不会是他。小师妹，林家这个坎能过去，不论是不是还如以往繁盛，都没事，只要大家都在就好。若是，”他微微停顿，看了眼还在生闷气的林姿妤，眼里含着宠溺道：“就拜托你了。”
我摇摇头：“大师兄是武林盟主，有诸多事要做，还是你亲自来比较好。至于林家，我跟胡家会尽自己所能，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大师兄扯着嘴角点下头，“行，事在人为，其余的就交给老天。”
大师兄强撑着自己的不舒服，给我们将同他一起上过后山的人全说了遍。一共有五个人，都是跟他有着十来年过生死的交情，他们也知道林家风水极好，在后山供奉了神明，是以遇到了难题便来求大师兄带着他们去见神明。后山阵法再厉害，走过一遍的人也能够记个大概，投石问路就差不多可以独自来去了。
他不想怀疑任何一人，我仔细听着，却没有忽视林姿妤秀背有一瞬间的僵直，这丫头难不成也带人上过后山？
“除了他们外，还有没有杂役、又或者师嫂谁的领着人去过？”
“不曾，后山毕竟是我们林家的根基，”大师兄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看向转过身眼睛不停转动就是不敢跟我直视的林姿妤，大师兄顺着我的眼光也看过去，脸色一沉，轻声问道：“妤儿，你带人去过？”
林姿妤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垂着头闭上眼豁出去一口气说道：“是我去后山拜祭守护神，被韩家那小子给跟上了。”
大师兄脸色更沉如滴墨，他翻动着手里的本子，在众人迁出的名单中有写着“王蓉、韩天擎母子”，“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林姿妤被大师兄这般样子吓得哆哆嗦嗦道：“我怕爹爹生气。”
“怕我生气？你可知道你惹下多大的祸事吗？”大师兄声音极为平静，看得我都忍不住往后缩缩。“林家数百年的基业，就因为你一句怕我生气，全部毁在了我的手里。你走吧，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林家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