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市遇同乡
我暗暗松口气，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恐吓人，也不知道我以灵体之身真跟这欺软怕硬的小鬼斗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鬼市越来越热闹，小鬼们两三个在一起赶趟，街边的店铺里卖着的跟凡间也差不多，有开小酒馆的，卖得是好酒与上好的贡品；有卖成衣的，不过是五颜六色的寿衣；这里竟然连路引子都有卖得，果然凡间暗下的交易到了阴间也是好用的。
我看的很是起劲，逛了一大圈，浑身还不觉得有丝毫的累，只不过我发现街道上有不少孩子在四处地寻找父母，瞧着他们略微生动的表情，应该是刚来没多久。最大的孩子也就十岁左右，而最小的也就三四岁，一个个眨巴着黑亮的眼睛，让人看了心里一阵难过。
我微敛着眼睛，我从小照顾弟弟妹妹惯了，又嫁给夫君大半年的时间，从心理上来说自认为是大人了。这些孩子穿着服饰像是我们那边的，那独有的纹路是其他地方没有的。
“杜丫？”我一把扯住一个扎着冲天辫，穿着一身破旧衣服的女孩儿，略微激动地喊道。这杜丫是衫丫的妹妹，平日里也经常跟我们玩，今年也不过六岁而已。
杜丫小脸惨白惨白的，她微微歪着头，看了我半天才木喃喃地问道：“是尚可姐姐？”
“是，你经常跟我家小九一起玩的，还记得姐姐不？”我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刚才用胡一辰塞得冥币买来的零食，递给她。
杜丫黑亮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糖果，吞咽了下小舌头忍不住伸出来舔着干干的唇瓣，“记得，姐姐经常给我们烤鼠肉吃，可香了！”却很懂事地没有身手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我眼睛一红，将糖果塞到她怀里，摸摸她的头，“吃吧，姐姐这里多着呢。”
小家伙大口地吃着，嘎巴嘎巴嚼着，眼里溢着满足，“尚可姐姐真好，我最羡慕小九了。”
我领着她坐到路边，“你怎么来了？给姐姐说说。”
杜丫小身子一僵，眼睛里带着害怕，摇着头道：“我，我也不知道，有个叔叔到我们家要水，说我好乖巧让我跟着他走，娘收了这个叔叔的银两。我被叔叔拽着坐上了马车，带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那里有个很大很大的院子，里面有许多跟我一样的孩子。后来，后来一个长着长牙眼睛红通通的阿姨挨个将我们咬了。”
长着长牙，眼睛通红，是僵尸吗？
听杜丫的意思这只僵尸并不仅仅是喝血，挨个咬了是为了当做储量还是在大量制造僵尸？
书上说过，僵尸刚开始是没有意识的，遇见人就会咬，大多会将鲜血吸食干净，一是为了免去饥饿，一则是为了尽快进阶修炼，这是它们本能对力量的直白渴望。当然僵尸过了初期阶段会有低级动物的思维，它们为了能够有充足的血液，经常会储存食物，亦是将遇见的人一人一口咬下同化成低级僵尸，成为自己的行动血库。
到了高级僵尸，起码从红眼尸将开始，它们就有了领地意识有了统领概念，是以它们不仅为自己储存充足的血液，还会有选择地培养自己的下属，组成一个僵尸队伍，这杀伤力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街上那些小孩你认识吗？”我指着这两天见到的孩子，问着杜丫。
“嗯，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杜丫舔着手指，看了眼我指着的方向，点点头应着。
不需要问她有多少人，这街上不过是鬼市一角，许多这样的孩子来来回回，我抿紧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除了夫君外，还有红眼僵尸出现吗，高阶的僵尸形成与进阶很不容易的。
不等我多想，几个鬼堵上来，其中一位我认得便是刚才欺软怕硬的那只。
“奇哥，就是这丫头，长得可好看了，”那只小鬼指着我，脸上带着谄媚，冲着一个五大三粗面色狰狞的鬼说道。
“嗯，是个难得水灵漂亮的小丫头，就是嫩了点，也不只能还能长不长，”所谓的奇哥咧出黄牙，摸着下巴嘿嘿道，“打个牙祭还算不错的。”
杜丫缩在我身边，紧紧拽着我的衣角。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轻笑声：“别怕，有尚可姐姐在，没人敢撒野。”
“呦，兄弟们，听听这丫头口气挺大的哈，待会老子就让你求饶不得，”奇哥哈哈笑了声，咬着牙道，那双眼睛里的闪现的光芒让我很是恼火。
我坐在地上，并没有答话，他们一共有七个，看他们这样子便知道跟官差有些关系，否则也不会如此大摇大摆。
奇哥使了个眼色，有俩只小鬼搓着手阴笑着走上前，我握紧拳头正准备要出击的时候，皇甫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纸扇唰地一声打开，冲我极肉麻地喊道：“娘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让为夫好找啊！”
我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扯扯嘴角，似是跟皇甫堔是对吵架的夫妻般：“刚才你不是要敢我走吗，这会又想起我来了？”
“嘿嘿，为夫这不是添加点情~！趣吗，娘子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说着皇甫堔也不顾我暗地里咬牙切齿，一双爪子很是自然地将我搂入胸膛。
“皇甫堔，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丫头是昨天刚到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奇哥瞪着虎目大眼，声音蓦然提高道，却没再上前一步。
“嘿，忘了给你说了，这丫头是我阳间的亲人给我配阴婚的，怎么就不是我的人了？”皇甫堔笑着道，又将我往怀里紧了紧，用纸扇轻抬着我的下巴，“只是这丫头有些尖牙利齿，我凉凉她，可不是让你们盯上的。”
“皇甫堔，你怎么总是跟我们作对！”
“不是我跟你们作对。确实是你们盯上的是我的人，怎么真想从我怀里抢人啊，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皇甫堔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声道，我微抬着头，看着他沉下的脸，心里打起鼓来，这人看着好看发起脾气来着实吓人呐。
不知道夫君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我连忙甩开这个想法，估计我绝对不想看到夫君生气起来的样子。
“哈，皇甫堔，你是厉害，可是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一天我会将这帐一笔一笔算回来！”说罢，那群鬼气呼呼地离开了。
皇甫堔松开胳膊，脸色平静，“得罪了。”没有丝毫往日的好脸色，我扯扯嘴角，看着已经有回鬼舍的鬼们，拉着杜丫往回走，皇甫堔远远地缀在身后。
“尚可姐姐，小九说你嫁入胡家当老祖夫人，难道是给那位哥哥当鬼新娘了吗？”杜丫咕噜咕噜转悠着眼睛，捂着嘴笑着奶声奶气地问道。别看她只是六岁的年纪，可是她死了有段时间了，自然在鬼市呆了数年乃至十数年数十年的，她哪里有什么不懂的。
我心里微微叹口气，自己还是容易被表象所迷惑，谁能知道这么久的时间中杜丫还是那单纯的孩子呢？说不定我跟她生活久了，反而暴露出自己是灵体的身份，被她转了空子借尸还魂也是有可能的。
我抿着唇笑着道：“姐姐的事，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要多问了，对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杜丫略微瘪瘪嘴，抬手指了指，我领着她走过去，见她关上门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刚才谢谢你了，”我走到门口，皇甫堔也快到家了，从我身边路过，我轻声极为有诚意地说道。
“哼，还知道感恩呐，”皇甫堔扇子唰地一声打开，脸上带上浅浅的笑，“刚才那丫头你认识？莫不是还以为她就这么大？鬼市里的鬼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论呆多久还是这样子的。她来得时间可不短了，这些游荡的孩子都不是好惹的，我劝你收起你那点悲悯的心思。”
我点点头，“我知道，谢谢，明天见。”说完，我推门进了院子，将门紧紧地锁好。
躺在冰冷似棺材的床上，我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有些想念夫君了。
第二日鬼市开市的钟声刚敲响半刻钟，杜丫就在我门外敲起来，咚咚咚，声音由轻渐渐变得极大，带着额主人的不耐烦，最终似是要将门敲碎了般。
我紧抿着唇，高喊了声来了，敲门声立即消失，等我开开门后，杜丫有一刻阴狠的表情一闪而过，带着天真烂漫，让我以为刚才是眼花了。
“尚可姐姐，你是刚来吧，肯定不熟悉这里，今儿个我领着你到处转转，也认识下我的小伙伴们，”杜丫说着就来牵我的手，我忍着要后退的冲动，轻笑着点点头。
“好，”我应下，可是接着便高声喊皇甫堔出来，这俩人是互相不熟悉的吧，而且我下意识更相信皇甫堔。
杜丫摇晃着我的手臂，撒娇道：“尚可姐姐，我们先走嘛，那位哥哥看着很不好相处。”
“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不好相处呢，”皇甫堔推开门笑着道，杜丫微微扯着嘴角，略微有小脾气地松开我的手先走一步了。
我笑着高喊道：“杜丫，等等姐姐，”可我的步子仍旧跟皇甫堔保持五步距离，话说都是鬼，杜丫刻意讨好我为了什么呢，而皇甫堔从刚开始就招惹我又为了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