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再见你，以眼泪，以沉默
讲到这儿以后，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你的故事已经讲完了吗？”我总觉得这个结局好像不够清楚，于是便这样问了他一句。
其实我心里想问的话何止这么两句？只是碍于姜任羽在，很多事情纵然我想了，也没办法开口。
但说真的，他这张脸，我是真的看不够。
他长得跟我曾经深爱的那个人，那么相像。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眉眼，甚至就连他刚才嘴角上扬的样子，都跟我的初恋一模一样。
要真的说有哪里不大一样的话，恐怕也就是他的眼角旁边有一颗泪痣，但是我初恋的眼角并没有。
我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纵然是同卵双生兄弟，也一定会有长得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对于初恋，我的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不甘心。
我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分手，他就因为意外走了。
海边，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孩子，那个孩子活了下来，他却离开了。
没有一声道别，也没有任何预兆，等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他的葬礼甚至都举行完了。
那一刻，我根本没办法形容我的内心是什么滋味，空荡荡的，好像被蛇蝎咬过一口，缺了什么，又治不了。
原本那次去海边，我是要陪他一起去的，可就因为兼职打工的地方突然出了问题，让我无论如何那几天要盯在店里，我才没有去。
我一直都很内疚，我总觉得要是那天我也去了，可能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我也会去救他，就算那天因为救人而死了的是我，也比我这样无能为力的得知他的死讯要好很多。
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竟然比他的朋友，还要晚知道他的死讯。
他的家人为他送行的时候，里面竟然没有我。
我甚至不知道他被埋葬在那里，我甚至想要将他死亡的责任怪到自己身上一点都没资格。
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用这样的方式分别，这让我怎么能够接受？
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在出现了，我以为我好或不好他都永远不会知道了，我以为就算是有朝一日我也死了，也不会那么好命的再看到他。
可是谁想到我竟然会拥有阴阳眼？谁想到我竟然能够见到一个跟他长得那么相像的鬼？而这个鬼，竟然就站在我面前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
我愣着愣着，突然眼睛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楠楠，你怎么了？”看见我哭了，姜任羽突然凑过来，伸手轻轻地擦去了我的眼泪。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眼睛很酸，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我撒着蹩脚的谎，不敢抬头去看姜任羽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难道要跟他讲面前的这个鬼长得特别像是我过世的初恋，而我时至今日却还深爱着那个人？
就在这时，那鬼魂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我心跳骤停的话，“故事差不多讲完了，可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看见你的时候，总觉得眼熟，好像我们在哪儿见过一样。”
“你觉得我们曾经是见过的？你确定吗？那你好好想想，我们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听到他这样说，我忽然之间就没办法再克制住自己内心之中的情感，一把便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我总觉得是他回来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说出一句看我眼熟的话来？
可他毕竟是鬼，不管我多么想要触碰到他，伸出手去，抓到的都是一团空。
那鬼见到了我的举动，竟然也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抚摸我的脸。
一下子我的泪便更加流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是他吧？一定是他。
只有他才会那么喜欢抚摸我的脸，他说即使有一天分开了，也想将我的样子永远铭记在心里。
所以是因为他变成了鬼，忘记了许多生前的事情，却依然没有忘记我的样子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我真的是恨不得现在就跟他走。
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我想告诉他，他不在的日子里，我把自己也照顾的很好，可无论我把自己照顾的多好，都没办法像是他在的时候一样开心。
“楠楠，这里是博物馆，你今天是来面试的，你应该克制一点了。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个鬼魂你就交给我。”
姜任羽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着这番话，随即便挡在我跟鬼魂之间，不再让我看他的模样。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些人走过来，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盯着我看，似乎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犹豫着还想在跟那鬼魂说上几句的时候，姜任羽忽然喃喃地说了几句什么，伸出手去，那鬼魂转瞬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惊讶，下意识地便控制不住音量，问姜任羽道：“你对他做什么了？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你现在不应该在这儿跟我纠结这些，你赶紧去面试，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姜任羽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比刚才更低沉了一些，即使我现在情绪很不冷静，我还是能够察觉出他现在的状态跟平时很像是两个人。
好像他很累，又像是在努力的压抑着什么情绪，生怕被人察觉。
“好，我去。”我知道自己已经错过时间了，但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也在往这儿看，我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些事情而成为众人的焦点，所以赶紧离开似乎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我承认我天生就不是什么理性的人，所以当我看见那张面孔的时候，情绪早就崩溃了，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好好应对面试，即使我明知道这次面试对我而言是个很重要的机会，如果搞砸了我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过的更艰难。
于是，我就这么走去了滚梯，想要去之前电话里约好的面试办公室试一试。
虽然几率很小，毕竟来了，我好像也没有不去问一问的理由。
试过了，就不会那么遗憾了吧？
博物馆里的每一层楼都很高，滚梯也很长，我站上去乘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在摸我的头发。
我躲了一下，没躲开，那双手在我头发上的触感依旧是那么的清晰。
“你想干嘛？”我有些怨怒地回过头去，却发现我的身后什么也没有，整个滚梯上就只有我自己。
我心里觉得怪怪的，而当我再次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我早已过世的初恋就站在二楼望着我笑。
我以为还是刚才的那个男鬼，他逃脱了姜任羽又跑到这儿来等我了，可是当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了过去，却发现他的眼角没有泪痣，他真的是我的初恋。
刹那之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我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那句话，“如果他过世多年，而某一日你又在街上遇见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是会兴奋地跑过去，还是吓得落荒而逃？”
当我第一次在网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在脑海之中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我觉得我一定是会害怕的，毕竟我明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当我看见一个鬼魂，怎么会不怕？
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发生在我面前，我却发现我根本没有怕他的心思，我只是好想他，好想好想。
“小楠，是我。”
他开口，是我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我以为我肯定早就忘记了，可是当他开口，我却发现这个声音一直存在于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是不是你啊？”
我怯生生地开口，又怯生生地走过去，像是一个拘谨又腼腆的孩子，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哪个动作做错了，他就又会消失在我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