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自然是不想和冯去疾换的,虽然红豆糕很好吃,但比起吃甜他更喜欢咸香的麦饼和另一种有咸蛋黄香的糕点。
但初来乍到秦国就得罪人显然不理智,是以他非常爽快的把一碟只有三块的麦饼递了过去。
因为每碟只有四块,而他已经把三碟都尝过了。
冯去疾喜滋滋的用四块红豆糕换了三块麦饼。
吃完之后,韩非有一种想要把妻子儿女都接来秦国的冲动,小女儿韩漪最喜甜食,妻子与自己一样喜欢吃咸的,儿子倒是咸甜皆宜。
“韩兄?韩兄?”
韩非回过神来,便见一个伙计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冯去疾跟他解释道,“韩兄,每日申时正收文章,你快把你的文章交给他,你进来的时候拿的木牌是多少号?那个就是你的署名了,你要是想写名字也可以。”
韩非连忙在那篇“记咸阳一日游”结尾处添上“贰零贰零”。
那伙计收完他的,又去另外几桌食客那里收,有位客人哭丧着脸,语气带着丝丝哀求的意味。
“哎,小哥,你们店什么时候开启赊账啊?”
伙计皮笑肉不笑,依然用温和的声音回答食客的问题。
“宁先生,真对不住,本店概不赊账!不过我们店并不要求必须原创作品,本店推荐您可以去咸阳学宫,那里二百金就可以买到一篇上好的文章。”
那食客一听,觉得十分荒诞,随即又喜形于色,轻咳一声,让伙计给他留一份夕食就匆匆而去,显然是去买文章了。
韩非在一旁听得如入云端,竟然高达二百金!!!
若是他......不可!
自己跟随老师学习多年,怎可将呕心沥血的文章付与那些胸无点墨之人!
那人走后,屋子里恢复安静,几个食客明显没有刚刚那人的财力,只能靠自己写文,均都愁眉苦脸的盯着洛阳纸。
胸有成竹的冯去疾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显然是等着吃了夕食才走的模样。
韩非左看右看,都只有冯去疾这个适宜聊天的对象,而他的问题也有很多,只期望去疾贤弟是个耐心之人了。
“去疾,贤弟,不知,贰零,贰零,是,什么,意思?”
冯去疾早在之前韩非出声时就知道此人恐怕是有些口吃。
如今听他说话虽然停顿颇多,但表达的话语并不混乱,面上也无自卑的表情,倒是对这人高看一眼。
是以,他耐心的听完韩非的问题,开口给他解惑。
“那是用来记数记账的,对店家就是记数用,你是这个店的第两千零二十个到这里吃饭的人,至于记账?”
冯去疾拿出怀中的木牌,上面写着壹捌,他指着木牌说:“你看我的,我是第十八个来吃饭的人,这张木牌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记录文章数量,这里头已经存了十顿饭,我每天写的文章可比我吃的饭多多了!哈哈哈!”
见韩非一脸“兄弟大才!”的表情。
冯去疾一脸骄傲的将木牌小心放进怀中,好心提醒道:“韩兄,你可要保护你的木牌,若是你欠了店家的债,人家只找人不找木牌,若是店家欠了你债,人家可是只认木牌不认人的!”
韩非一听,倒是想见见这个饭馆主人了,虽说伙计说过是刘客卿开的,但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些名人更是不熟。
“不知,店,主人,是谁?”
“这店是刘客卿开的。”
见韩非依然疑惑,冯去疾猜想这人估计不知道刘客卿是谁,反正这些消息在外面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自己说了还能结个善缘。
遂又继续说道:“你刚来不知道吧?就是客卿刘季,如今虽无职务,但却是大王身边的近臣!据说大王与他同桌而食,同车而行,而且店里的伙计肯定跟你说过了,这个饭馆说是刘客卿开的,但其实背后是有大王支持的,要不然上林苑的东西咱们怎么吃得上?”
冯去疾示意韩非附耳过来,低声说道:“韩兄,你可知小弟为何每日都写三篇文章,甚至更多文章交上去吗?
这位刘客卿那可是手眼通天,只要是他觉得好的,大王就一定会看见,到时候升官发财......咳,建功立业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吗?嘿嘿嘿!”
韩非:......
冯去疾见韩非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不明所以,但还是关心道:“韩兄,你怎么了?”
韩非艰难的回答:“无,无。”
虽然他早有猜测,这文章必然是给秦王看的。
但为了美食他还是选择假装不知道,没想到夕食还没吃就被去疾贤弟点明,那这夕食是吃,还是不吃?
就在韩非纠结之时,一种极其鲜香霸道的味道突然袭来。
韩非吸了一口,就赶紧屏住呼吸,就要起身离开这个充满诱惑的地方。
“韩兄!你今天可真有口福!这味道,嗯~~~啊!是水煮鱼!”
水煮鱼?
韩非没听过,但他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呼吸间全是水煮鱼的香味,他,他被诱惑了。
冯去疾开心的邀请韩非,道:“韩兄,走吧,开吃了,今日我与韩兄一见如故,不如坐一桌一起吃?哦,虽然咱们只吃一桌,但文章是按人头算的。”
韩非觉得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被肚子里的馋虫指使着坐到餐桌前,和刚认识的去疾贤弟一起期待的等着伙计上菜。
“去疾兄,又见面了!”
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韩非把注意力转移过去。
只见冯去疾正与两个年轻人相互见礼。
那两人都风姿翩翩,眉目疏朗,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更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这是我今日刚认识的朋友,名为韩非,韩兄,这是徐次卿徐福,魏国尉魏缭,他们二人也是这家店的常客。”
韩非?
徐福挑眉一笑,眼中兴味盎然:“韩兄,幸会,幸会,今日有缘,不如就去包间吧?咱们四个人一起用,如何?”
冯去疾自然应可,不说徐福医术了得,单就每年的大麦、小麦、稻米等粮食增加的产量来看,跟这位交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魏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两人约会变成四人聚餐,但韩非这名字被人念叨不知几回了,熟啊,于是也表示听徐福的。
而口吃的韩非没能说话就被拉进了包间。
菜还没上来,几人就随意闲聊了几句,徐福故意捡着秦律中的漏洞说,并且透露近期将会修改秦律的消息。
韩非如坐针毯,听得他心痒难耐又烦闷异常,幸好只是几句话的时间水煮鱼就上了桌。
四人都不再说话,而是吃得冒汗。
徐福不得不佩服刘季,这手艺真是绝了!
这个饭馆里的调料、厨师全都是刘季一手包办,而且还是无盈利的那种,虽说那些源源不断的文章也很值钱,但徐福显然是觉得真金白银看着更爽。
想要文章,完全可以来个征文大赛呀!
第一名定个千八百的奖金,难道还会愁没人来写吗?
心满意足的徐福放下筷子,虽然他心里吐槽刘季,但这个饭馆是真的开的太太对了!
一旁的魏缭给徐福递水,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韩非。
他身为国尉,又是治军主力,自然是被秦王安利过韩非的文章的,对此人也算是了解,只是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爱好口腹之欲之人。
吃完后,韩非忙不叠的告辞了,徐福颇有些遗憾,他还没说完呢!
不过来日方长,相信这位法家之大成者对他脑子里的律法会更感兴趣的!
此时的章台宫也是刚刚吃完饭,秦王牵着刘季沿着走廊散步消食。
刘季早在韩非踏入秦国就在等着见见这位男神的笔友了,结果这都过去四天了,男神还是一动不动,特意晾着韩国使臣或者说晾着韩非。
之前那副“你不来我就要打你老家”的急切去哪儿了?
“阿政,你打算什么时候见韩非?”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再晾他几天,先让他把咸阳城看遍,孤是在给他时间考虑。”
刘季撇撇嘴,跟告白似的还给他时间考虑!
“怎么了?你迫不及待想见他?”
刘季:这可真是天降一口大锅!
“明明是你迫不及待好吗?你都出动秦军去‘请’人家来了!”
秦王瞥一眼鼓着脸的刘季,疑惑道: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怎么又生气了?难道你觉得孤做的太蛮横了?可是孤写了无数封书信过去都没得到回应!”
刘季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安抚的凑上去亲亲男神。
虽然这办法确实是很蛮横,但韩非不回信的行为也得批评。
身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当然站男神这边啦!
“是韩非不知好歹。”
“也不能这么说,韩非也是忠君爱国之人,孤只可恨他不是秦国之人......”
刘季:......是时候使出我的“千娇百媚”技能了!
“阿政,一会儿一起泡澡吧,你这几天太累了,我给你按摩按摩,全身按摩,好不好?”
秦王被打断的话瞬间飞去了外太空,他目光炙热的看着发出邀请的小娇猫。
刘季被这目光看得面红耳赤,却还是梗着脖子、鼓着绯红的脸问男神:“怎么?不愿意?”
“孤是在想,何时封你为王后?”
“啊?!你,我,我是男人!怎可为王后!”
“嗯~那王夫如何?夜夜为孤暖床的王夫?”
秦王畅快的笑着把人抱起来,刘季被他愉悦的情绪感染,也裂开嘴笑着喊:“阿政!”
“嗯,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