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龟Revo 作品

第195章 锦衣卫的晋升

第195章 锦衣卫的晋升

商经颖年轻的时候堪称文武双全,可谓善文辞,善骑射,还使得一手好枪法。老了之后,商经颖也很矍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如果是拼武艺而不是力气,他甚至不逊于行伍中的好手。

因此,他是走着去南书房的,但回御马监的时候却蜷缩在王安叫来的抬舆里。

商经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得连晚节都保不住了。和王安不同,他原本就没有“当下一个三保太监”那样的宏图大愿。上了六十岁以后,他更是只盼着皇上赐他一块常有香火的坟茔地。如果再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当世大儒出于真心,自发地在他过世之后,给他题一个“颇有誉”的墓志铭,就像黄锦和陈矩过世时那样,那就更好了。

但蜷缩着的商经颖,此刻却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得到这些东西了。皇上的勉励之语萦绕在他的耳边,那本应该是温暖的春风,但像尖刀一样给他带来刮骨刻心的痛。他闭上眼睛,默默垂泪。

转过最后一个路口,在抬舆边上陪着的韩本用,远远地看见了守在御马监衙门口的杨松泉。

杨松泉也看见了他们,于是立刻提起袍子奔了过来。恍然看见抬舆上的轮廓,杨松泉立刻明白皇上并没有因为两个师弟的罪孽而迁怒于自己干爹,这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干爹!”杨松泉飞快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凑到抬舆近前。可真的当他看清了那张覆盖着血和泪的憔悴老脸时,杨松泉立刻就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干爹!干爹您怎么了?”

“唉!呵!”商经颖苦笑自嘲,浑浊的泪水再次从眼角涌出。“我求死不能啊.”

“杨佥书,这是商老祖宗自己磕的。”韩本用心下同凄,商经颖虚弱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干爹。

他的干爹是曾经的东宫总管太监李鉴。万历四十三年,歹人张差进宫行刺,因为有郑宫太监刘成的协助,一路畅行无阻,直到在慈庆宫门口遭到李鉴的阻拦,两人立刻扭打了起来。当时任太子内侍的韩本用赶到现场,并在前殿将张差制服逮捕时,李鉴已经被张差手里的枣木棍给击晕了。因为医官救治及时,李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最后却没能挺过万历四十三的冬天。

“外边儿冷,进去说话吧。”韩本用给商经颖掖了掖盖住上身的毛毯,温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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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进入御马监并将商经颖安顿好后,韩本用没有提及皇上对商经颖的嘱咐,而是主动切入了正题:“杨佥书,东厂的人应该已经来过了吧?”

“是。来了一个还算客气的千户”杨松泉心乱如麻,一时竟忘了千户的姓名。“.不过他没有进来抓人。”

“没抓人?”韩本用疑惑道。

“抱歉。是我词不达意。”杨松泉只感觉身心俱疲。“那两个不肖的师弟是我带着人拿了交给他的。”

“不妨事。”韩本用表示理解。

“我知道这事儿不是我能置喙的,但”杨松泉犹豫了一下。“.但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句,主子万岁爷要怎么处理他们?”

“我不知道。”韩本用也无奈,他又不是王安的干儿子。“皇上怜恤商老祖宗,下旨让王老祖宗将陈奉和梁勇交给司礼监了。”韩本用猜测道:“不用忧心,应该是网开一面能活着了。”

“我觉得这个网不该开。”杨松泉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说道。

“哦?”韩本用很是意外。“他们不是你的师弟吗?”

“干爹的规矩一向是很严的。可那两个孽畜外派之后,他老人家又管得了什么呢,无非是时常写信叮嘱,让他们收敛一点。”杨松泉说道:“他们忘了干爹的教诲,辜负了先帝爷的信任与优容。不仅贪了宫里的银子,还给先帝爷遗下污名。万岁爷仁慈,但如此大罪又怎能轻赦呢。”

杨松泉真心认为,先帝万历外派中官出去宫里增收的行为是没错的。先帝爷偏听宦官而不信文官的举动,更是对奴婢信任与庇佑。既然先帝爷没错,又如此优待他们这些无根的浮萍。那么有错有罪的,就只能是辜负了先帝爷,并让干爹晚节难保的师弟们。

“你是潜邸内侍,又有护驾之功,在主子万岁爷的心里是有分量的。我想请你帮个忙。”杨松泉请求道。

“杨佥书但讲无妨。”韩本用微微颔首。

“帮我求万岁爷赐死那两个孽畜。”杨松泉说道。

“你为什么执意要杀他们呢?由司礼监永远圈禁不也是赎罪吗?”韩本用问道。

“上了岁数之后,干爹他老人家唯一的心愿就是功成身退,留个清名。可这两个孽畜却让干爹晚节不保,只有让他们死了,干爹才能是大义灭亲而非庇匿逆子。我看干爹这个样子,真是心疼得不行。万岁爷圣明,没有因为师弟们的事情而迁怒于干爹,但我怕他老人家郁郁而终,乃至自尽全名啊。我想在他老人家的膝下多尽几年的孝。”说着,杨松泉竟然给韩本用跪下了。“我求你了。”

韩本用换位思考片刻,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如果

他的师弟们让干爹李鉴泉下蒙羞,他也会大义灭亲的。“我可以把你的话告诉主子爷。”韩本用扶起杨松泉并说道:“以后御马监的印就由我来掌了,我觉得你很好,继续做首席佥书,如何?”

“多谢掌印大人好意,我是干爹养大的,我得给干爹尽孝。”杨松泉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说:“衙门的印就在干爹常用的那张书桌上。您好好儿当差,像李总管那样,为万岁爷尽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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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一些的时候。东司房大院内,海镇涛已经点完了卯。

“陆文昭,海博康,卢剑星,沈炼,殷离出列。”海镇涛扶剑站在东司房全体官校的面前。

“是!”尽管目的地都是海镇涛面前的空地,但海博康是从海镇涛的身边闪出来的,而陆文昭则是带着卢、沈、殷等三人从军列中走出。

“指挥使司有令!”海镇涛言出,五人立刻抱着剑单膝跪地。

“因侦破东林党案有功,即日起实擢陆文昭为副千户,海博康为试百户,卢剑星、沈炼为总旗。并授殷离小旗。”海镇涛摆手,身后一个端着空木盘的校尉立刻走到五人身前。

陆文昭闻言,激动得浑身发抖。同样都是升一级,但实职百户跳实职副千户的含金量非常高,这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锦衣卫高级军官的行列,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要知道,当年骆思恭作为随军锦衣卫打满三大征,回来之后也只是实授正千户而已。

他激动地取下自己的腰牌,略颤抖着将之放到木盘上。接着,海、卢、沈等三人也跟着这么做。

这是收牌。锦衣卫外查庶民,内监百官,权势极甚。因此,历年都有不法的游民奸棍假锦衣卫之名恐吓、勒索商贩。游民奸棍往往自造腰牌、驾帖、无常簿等用以表明身份的东西。但往往形制拙劣,只能骗到那些没见识的外地商贩。

可他们一旦通过某种渠道获得正儿八经的锦衣卫腰牌,就能唬住那些京师本地的商贩,乃至跑到外地去讹诈地方官员。所以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每一个锦衣军官往往只被允许佩戴一个腰牌,而且各个衙门还会定时检查军官是否将腰牌遗失。腰牌遗失了当然会补发,但挨板子和罚俸是跑不掉的。如果多次遗失,甚至有可能被降职。

每当晋升或是降职,衙门都会把原来的牌子收回来,并发一个新的下去,这也是衙门唯一的恩惠。像官服这种动辄十几两银子的贵物,衙门是从来不发的,得自己钱找人做。

检查过四个腰牌之后,海镇涛开始逐个点名。“陆文昭。”

“是。”陆文昭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好像马上就要踩到天上去了似的。

“恭喜。”海镇涛从另一个校尉端着的盘子里,拿起正面刻印着:“锦衣卫,东司房,副千户陆文昭”;背面刻印着:“锦衣官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以及:“出京不用”等字样的牙腰捏在手里。

“叩谢圣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文昭先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磕头,然后才站起身接过腰牌。“谢佥事大人。”

“散了之后,你一个人来静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海镇涛小声说道。

“遵命。”陆文昭笑得很灿烂。

“去吧。”海镇涛勉励地拍了拍陆文昭的肩膀。

接着,海镇涛又给海博康,卢剑星,沈炼,殷离等人发了腰牌,也是同样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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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大人。”解散之后,卢剑星叫住了陆文昭。

“怎么?有什么事儿吗?”陆文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卢剑星原本还想寒暄几句道谢,但看陆文昭像是有什么事情似的,就直说道:“快过元宵了,我想带着沈炼回一趟老家,看看我的老娘。”

“好啊,正好把晋升的事情告诉她老人家,也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陆文昭点点头。“我正好去要去找佥事大人,待会儿跟他老人家说一声就行。”

“多谢大人。”卢剑星深深一揖。

“这么客气干什么。”陆文昭拍了拍卢剑星的肩膀,然后径直向静室去了。

“大哥,没事儿的话我们先走了。”沈炼和殷离跟卢剑星打了声招呼,就想转身离开去暖香阁了。

“站住。”卢剑星一把薅住沈炼,殷离也停了下来。

“大哥,有什么事儿吗?”沈炼问道。

“有点儿出息,你们不要一天到晚就想着逛青楼,行吗?”卢剑星说道。

“又没差事,不逛青楼干什么?”沈炼耸耸肩。“难道学文人流觞曲水、吟诗作对吗?”

卢剑星气得一巴掌拍到沈炼的脑袋上:“咱们能往上升这一级都是沾了大人的光。快元宵了,也不想着置办点儿东西孝敬孝敬。”

“咱家大人不是不收孝敬吗?”殷离也问道。

“买点儿米面粮油,买点儿肉嘛,真的是。”卢剑星带着两人离开了东司房衙门,朝着最近的集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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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昭来到后堂静室,发现里边儿只有海镇涛一个人。

“佥事大人。”陆文昭走上前去,抱拳行礼。

“这里没有外人,就别这么生分了。”海镇涛把住陆文昭的胳膊,将他引导到一把椅子面前,然后在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多谢泰山大人提携。”陆文昭顺从地改口道。

“我没提携你,这是你自己有出息。”海镇涛笑道:“我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儿子,也是因为沾了你的光才升了职。”

“泰山大人过誉了。”陆文昭赶忙谦辞道:“我不过侥幸而已,其础兄卓颖有慧,如果他来经手此事,肯定比我办得还要妥帖。”海博康字其础。

海镇涛笑着摇摇头,然后引入正题道:“我今天找你来这儿呢,有两件事情要讲,一件私事,一件公事,都很重要。你要先听哪样?”

“泰山大人要是有什么事情想让小婿做,尽管吩咐就是了,小婿定当全力以赴。”如果海镇涛没让他在静室里改口,那他一定会先听公事。

“也不是吩咐,就商量商量,最后这事儿成不成主要还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海镇涛吃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半年之内,你连升两级。现在是朝廷的从五品官了。但只有正妻却没有纳妾,这不像话,传出去还以为是我海家出了妒妇。我给你物色了一门儿好的亲事,想问问你意见。”

尽管《大明律明文记载: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可这条明文在太祖爷崩逝之后就算是废了,很少有人严格执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