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呆在南疆的据点都要呆吐了,温飒没有强制不让他出门,但他每次踏出小院都有人跟着,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更何况周围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温飒也像消失了一样,既不放他走,人也不出面。
这一日,站在山上跟侍女套话,但服侍他的人似乎都经过了特殊的训练,该答的就答,不答的就闭嘴,虞美兴趣缺缺,便说要回去,趁侍女转身的时候,迅速抓起来崖上一只极小的鸟,塞了团纸条在它下腹,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跟侍女回去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只鸟刚飞起来没多久,就被一支箭射了下来,纸条被人取出,交到了温飒手里。
温飒捏了捏手上的纸条,淡淡道:“下去吧。”
“是。”
他捏着那团纸条,开始猜测虞美写的什么,是像秦兆求救?亦或是像宇文腾求救?无论如何他都是想逃离这里吧,可他不能放他走,当时不计后果的冲动让秦离直接告诉了南疆王,南疆王强迫他把虞美交出来,他只能说虞美跑了,然后把他囚禁在这里,但当时若不救他,虞美就算挂死在上面也不会跟秦离妥协的。
若是被南疆王发现,按南疆王的性格,要么会留这么一个美人在他的后宫里,要么为了不得罪离国把虞美交出去,无论哪儿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这里看起来松散,实则戒备森严,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虞美逃出去了,遇到秦国月国的人还好,若是遇到南疆跟离国的人就惨了,他也只能把他困在这里,护住他了。
温飒始终没有打开那张纸条,反而起身往屋外走了出去,这一边虞美则是急的在房里来回走,想着纸条能不能成功送出去,他该怎么离开这里?若是秦兆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直接攻像月国?
他正着急着,房门被人推开,温飒还是穿着那身绣着金线的红衣,带着金鸟面的面具,气息沉稳,一步步走了进来,将手里握着的那团纸条放到了桌子上。
虞美心里鼓声大作:“你...!”
温飒淡淡道:“没看。”
虞美一时无言:“...哦”
温飒的视线从面具里透出来,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就这么想离开吗?”
“我...”
温飒:“现在外面不安全,等外面安全了,我再放你离开,缺什么就跟侍女说,想吃什么就让厨子给你做,在屋里呆的无聊我便给你带几本话本来,时候到了自会放你走。”
虞美反驳道:“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我现在就能走。”
“嗤”,虽然没有刻意看温飒的表情,但虞美感觉他肯定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不由得脸一红。
“放你出去,再被秦离抓到,挂在城楼上给人当猴看吗?”
“温飒你滚出去!!”
温飒伸手接住了扔过来的茶盏,却没有挡住茶盏里的水,茶水顺着他的脸泼了过去,本来两侧飘逸的头发被湿漉漉的粘在了面具上,而原本神秘的金面具上挂着几片茶叶,水珠顺着面具往下流到了他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色外袍上,打出了一片暗红的水渍。
温飒倒吸一口冷气,虞美惊恐的看着他。
“我我...我习惯了!!”
温飒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在压抑怒火,片刻后他把茶盏重重的搁到了桌子上,咬牙启齿道:
“虞美!”
“啊??”
“你小话本没了!!”
说完后,温飒没理会身后呆滞的虞美,狼狈的走出了房间,冲着房门外守着的侍女说:“你去,给这屋里再换一套茶具,不要一样的!”
...
这几日,秦兆没有急着打仗,反而体恤的让南方增来的兵先适应了一下环境,争取最好的状态上战场,谢愠拉不住秦兆,只能给他好好检查盔甲武器马匹,争取做好一个王妃该做的处理内务,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谢愠这才从马棚回到了营帐里。
秦兆已经换好了盔甲,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两眼看起来明亮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好事,看的谢愠更担忧了,觉得秦兆这个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同时经过了这几日,西方的军报也送到了长安,秦楚缨看完淡淡的放下了,一旁的行风却很诧异。
“离国并未大举进攻我秦国西方,此时进攻实乃下策,你为何不阻止小师兄?”
秦楚缨两腿交叠,相握搁在膝盖上反问道:“你可知寡人为何昏迷?”
行风:“因为偷袭失败?”
秦楚缨深深看了他一眼:“是因为国师给寡人的信”
行风疑惑:“什么信?因为一封信你就以身犯险,这么相信谢怀玉吗?”
秦楚缨:“我不相信他,但我相信自己。”
行风:“谢怀玉信上写什么了?”
秦楚缨:“其后几年皆是动乱,时间到了,有人走,就有人能留下,若是有人强留,这个世界都会混乱。”
行风:“什么意思?”
秦楚缨瞥了他一眼,眼里是洋洋得意:“有些事若是我直接告诉你了,你肯定不会信,还会觉得我有病,但若是借他人之口告诉你,你不仅会感动到哭,还会对我死心塌地爱的死去活来。”
行风自动忽略了他这一大堆废话,只当他是不方便说也没再问,秦楚缨轻松的看着他,翘着二郎腿,双手像是打着拍子般念念有词:“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行风正拿着手上的书看,见他堂堂秦王忽视公务唱起了小曲儿,伸手推了他一把:“行缨你念叨什么?”
秦楚缨柔声:“夸你呢祖宗。”
行风两眼放光,顿时来了兴趣:“夸我什么呢?”
秦楚缨自吹自擂道:“夸你眼光好,会挑相公。”
行风没回应他,去一旁桌子上抱了满怀的奏折扔到了他坐着的塌上,以行动堵住了他的嘴,秦楚缨悠悠的开始翻看奏折,内心却有个小人为自己转移话题的技术大声赞扬了一番。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秦兆骑在马上,看着久经战争满目疮痍的战场,突然想到了这句话,穿上盔甲他是大秦的战士,褪下盔甲他是大秦的文士,只不过千娇百媚的女子换成了满脸沧桑带着络腮胡的大汉罢了!
于此同时,刚玩闹一晚的秦离趁着天还没亮睡下了,生活艰苦的军营跟他格格不入,整个帐篷装点的富贵堂皇,随处可见价值连城的摆件,连马桶都是镶金的,稀奇的南海珍珠被他连起来挂在床头上,就连床都是仿照着龙床临时打造的,看着让人唏嘘,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来行游的,而不是举起兵器就开始死人的战场。
明黄黄的龙被底下露出了几只女人的脚,秦离怀里搂着一个娇媚的女子正睡着,手下时不时无意识的搓捏几下,他睡的正香,离国这边开始吹响号角,离国将军为难的站在帐篷门口,想了想还是不敢进去,想着秦国应该是上次突袭尝到甜头了,这次又来,便没有像秦离汇报直接领兵出了离营。
离将军领了两万兵刚到战场上,就看到对面秦国军队里黑压压一片,大致一估计在十万人以上,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喊副将去离营里喊大王增兵,大营里的兵权被秦离死死把手着,他一个将军最多也只能带出去两万兵,再多就算是造反了!而他们这个戒备心极强的新王此时还窝在女人肚皮上睡的正香!也不知道戒备心都用到哪儿里去了。
副将接到命令立马往秦离的营帐跑,刚喊了声报,就被扔出来的东西重重砸在额头上,血迹流下来他咬着牙继续上报。
“王上,秦军率领十万人进攻,我们离军只有两万人,离将军正在前方抵抗,还请您速速增兵,不然等会秦军就打进我们离大营了!”
秦离不耐烦的声音从营帐里响起:“让那群南疆的兵顶上,他们不是听温飒的嘛?!那送死也让他们去!!”
“...是”
副将领命去大营组织兵马,南疆兵一直沉默寡言,听到命令却毫不含糊,迅速恢复到作战状态,跟着副将前去,看着这一幕,副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这么个玩意当王,不早晚得把离国玩没了?!
外面嘈嘈杂杂后变得安静了起来,秦离却睁着眼一直没睡,坏笑的捏着怀里女人的身体问她:“美人,你最爱的人是谁?”
女人顿时惊呼,娇笑着:“奴家最爱的人,自然是王上您了。”
秦离闭了闭眼,自言自语:“他们最爱的人应该是我啊...”
“你可知寡人要做什么?”
女人不解的看着他,秦离坏笑道:“我要等他们的兵力都消耗了,我就在一边看戏,看着他们死,只留下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秦离眼含深情凑到女人耳边,低声问:“你想不想知道寡人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女人的表情变得可怖,竟害怕的哭了出来,苦苦哀求:“王上,奴家不想知道,求您别告诉我,求您了求您了!!”
秦兆用两根手指死死捏住了他的下巴,像是情人间私语般贴到她耳边:“那个人,喜欢穿红衣...”
“啊!!!”
秦离厌恶的甩开嚎叫的女人,喊来人把她拖走,又从被子底下拖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搂在怀里倒头睡了过去。
...
离跟秦两兵交界处正在混乱的厮杀,离将军一看援兵到了立马指挥他们上阵,大批人马扭打到了一起,战场上充满了绝望,秦兆却舔着嘴角,眼里带着嗜血的笑意,似乎很满意看到残酷的战场上充满的血腥味,还有四下随意散落的肢体。
秦兆想抱起双臂看这场战斗,却不经意之间碰到了手镯,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茫然的看着战场,似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兵器上带着肉沫,拔刀插进又拔出带出来的鲜红血液,抽搐倒地的士兵,充满绝望的灰暗战场,□□炸出的一个又一个深坑,鲜血如注汇入其中,刺耳的尖叫嗷嚎,血泪混着汗水,以及永远赶不走的成群乌鸦。
秦兆迷茫的双眼慢慢恢复到玩味,似乎刚刚一瞬间的茫然只是一种错觉。
“王爷,离国增兵十万。”
“去。”
秦兆满不在意的挥手,自己则是缓缓将手里的剑抽出,看着尸山人海驾马冲了过去,不顾身后的大喊。
一招一式,岱岳剑宗的君子剑式凌风剑在秦兆手里像变了一样,其中夹杂了几个他变幻的剑式,带着取人性命的目的,一剑一剑斩了下去,周围的士兵护在他身后,他在前方开路,一路杀了过去,带着玩味的笑意。
长剑饮血悲哉,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意衰。
剑饮够了血,带着妖艳的红色,与陷入嗜血状态的秦兆相配,所过之处无一幸存,一招一式取人性命,秦兆似乎不知疲惫般的四下窜来窜去,将离国布置的阵容破坏了个干净,秦国的士兵看着溃不成军的离军,士气高涨,在双方人数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打出了碾压的气势。
离国的将军大声嘶喊:“布阵布阵!!盾兵守住!!”
而这边秦国军队的几个头目也觉得不对,宋秋风着急驾马到了秦兆身边大喊:“王爷,我们先撤兵吧,已经损耗了,士兵们也都很疲劳了,休整片刻在战吧!!”
秦兆置之不理,长剑指向离军,亮银色的盔甲上是大片血迹,头顶的红缨却在空中迎风而舞,趁的秦兆原本如画的面容多了分妖冶,如同勾魂夺魄的艳鬼般令人可怖。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剑指前方:“秦军听令,离国人无耻偷袭我大秦边境,杀害我大秦丞相虞美,这笔账我们今天就跟他们算清了,众将士,听我命令!杀——!!”
“杀——!!”
秦军的士气再一次的高涨,像是有人在耳边鸣鼓击钟便振奋,令他们带着惨烈与悲愤一往无前,跟随秦兆的身影,碾压式的杀了过去,离国呜呜泱泱的被他们打的溃不成军,连连败退。
离将军带着离国的兵开始往大营里撤退,在场的南疆兵却一声不吭帮他们抗下了后方的刀光剑影,不消一会,场上便只剩下了秦军跟南疆军,秦兆歪头看着他们,宋秋风踏马走了过来。
“王爷,士兵们需要休息,我们先休整一会,清点一下伤亡吧!”
秦兆看了看他,点头,似乎是同意了他这个说法,秦军停止进攻开始休整,而对面的南疆军则在他们停手后停手,沉默且训练有秩的退回了离国大营。
这边秦军的人还在兴头上,高谈阔论刚才的那场战斗。
“王爷可真猛啊,这一仗打的太爽快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啊,王爷的领兵能力跟作战能力这么强!”
“王上管朝廷,王爷管沙场,我大秦有望统一四国啊!!”
宋秋风也是热血男儿,刚打赢一场胜仗正昂首挺胸兴高采烈,听到士兵们讨论的这些话也不由得高兴了起来,从而忽视了刚才秦兆反常的状态,在他的认知里,征战沙场,杀尽敌寇才是热血男儿该做的事情,从而没有感觉,秦兆那跟平常表现出来不同寻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