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濉尹道:“您大业将成,不该拘泥于小情小爱,区区一个女人……”
燕景琛慢条斯理道:“国师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一点。”
陈濉尹话音止住。
燕景琛:“我愿意和你合作,不是因为你是我母亲的情人,而是你足够听话,永远不会背叛我。”
他脸色表情很淡,放松的靠在马车上。
“自愿吞下子母蛊,算是你与我合作的诚意。我喜欢谁,讨厌谁,想要谁死,你没资格指摘,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陈濉尹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人指着鼻子讥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反驳。
当年他潜入皇宫刺杀皇帝失败,被关进牢里受了不少折磨,是燕景琛救了他。
燕景琛小小年纪便格外早熟,也足够聪明。
在冷宫那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他能完好的长到十八岁,手段狠辣果决,令人胆寒。
第一次见面,陈濉尹刚从大牢里出来,浑身都快脱了一层皮,奄奄一息。
燕景琛不过才十四岁,他亲手杀了一个身形和他肖似的侍卫,毁去面容,伪装成他,丢进了牢里。
牢头怕上头怪罪刺客出逃,便默认了这具尸首是他的,这才让他躲过一劫。
燕景琛救了他,却不信他,即使他说了自己与他母亲相识,情投意合,燕景琛还是将子母蛊送到他面前。
“想合作?”燕景琛推了推装有蛊虫的木盒,声音平淡又冷漠,“吃了这个,我便信你。”
陈濉尹看着他冰冷的眼神,脊背阵阵发寒。
身为乌苏人,他比谁都清楚蛊虫的利害。
十四岁的燕景琛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很瘦,但眼睛却亮得惊人,他食指点了点桌子,并不催促,让他自己选。
最终,陈濉尹还是将蛊虫吃了。
这种蛊虫炼制极难,燕景琛根据母亲遗留下来的古方,几年试验才炼就一对子母蛊。
喂给他吃时,燕景琛甚至都不确定蛊虫到底有没有用,会不会直接将人毒死。
完全把他当做试验品。
万幸,陈濉尹活了下来,子虫在体内扎根,再也无法拔除。
燕景琛用自己的血把母虫养大,母虫认了主。
从此以后,陈濉尹便听命于他,但凡生有二心,或惹他不快,便会遭受万蚁噬心之痛,生不如死。
燕景琛教他卜卦,教他装神弄鬼,让他接近皇帝,研制出传说中“延年益寿”的仙丹给皇帝服用。
其实这仙丹不过就是慢性毒药,创造虚假的繁荣罢了。
他一步步取得皇帝信任,被奉为大燕国师,站得越高时,便会对燕景琛感到心惊和不寒而栗。
他的心计和谋略,完全不像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
陈濉尹道:“我只是……”
燕景琛淡淡打断他,“没有什么只是,你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就行,其余的,不该你管的,就不要多管闲事,明白了?”
陈濉尹脸色几变,嘴唇蠕动,开了口,“是……”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了三个时辰才终于到了京城。
芸司遥睡了一觉醒来,青黛给她拿了水囊,跟她聊最近宫里的事。
“您跟太子殿下在春猎遇刺,陛下回宫后就派人彻查此事,没想到还真查出端倪来了!”
“哦?”芸司遥喝了口水润嗓子,“是谁?”
青黛小心的凑到她面前,说:“听说是林家的人……”
林家,效忠于二皇子的世家。
青黛:“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当即将人押送到牢里去了,这事儿还牵扯到了林小公子……”
她看芸司遥并无反应,便提示道:“就是那个在春猎围场上,对您出言不逊的世家公子,林烨。”
芸司遥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必定有燕景琛在推波助澜。
荣贵妃去了养心殿求见陛下。
大太监苏德全打开门将人放进来,荣贵妃红着眼眶,满头金饰叮叮咚咚乱晃。
“陛下,您可要为我们的皇儿做主啊……”
燕皇脸色难看,“朕知道。”
国师陈濉尹正坐在他的下手喝着茶,闻言抬起眸子。
荣贵妃继续哭求,“景和生性纯善温和,毫无害人之心,到底是谁对他有这么大的恨意,又是挡了谁的路,歹毒到要取景和性命啊……”
她暗指二皇子心思歹毒,觊觎储君之位。
皇帝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你放心,此事朕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德全将人送出去。
皇帝重重一拍桌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逆子!真是逆子!”
陈濉尹开口道:“陛下别气坏了身子。”
皇帝花白的胡须开始抖动,果真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手攀住桌案,肺部像是破风箱似的,不管他吸入多少氧气,总泄露出来。
“国、国师……仙丹……”
陈濉尹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金色药丸。
皇帝眼睛一亮,夺过他手里的丹药就塞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胸口的异样瞬间被抚平,就连面容都泛着健康的红润光泽。
“幸好,”他长舒口气,浑身像是漂浮在空中,大脑也得到完全的放松,“朕还有国师你为朕分忧解难……”
陈濉尹低垂的眼眸里,寒光一闪而过。
燕皇越沉迷仙丹带给他的愉悦,他便越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
陈濉尹喝了杯茶,慢悠悠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二皇子?”
燕皇喘息片刻,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的话。
“……就把林家那小子关牢里待几天罢,他是他们家里唯一的独苗,吃点教训,知道痛了,林家才不会再轻举妄动。”
想起自己的二儿子,燕皇坐在龙椅上,浑浊的眼眸划过一抹精光,低低感叹。
“池冽还是太着急了啊……”
他还没死,居然就打起了太子的主意。
因为仙丹的缘故,燕皇虽然头发都白了,但脸还是年轻的。
皮肤紧致有光泽,光看脸只会以为他只有三四十岁。
陈濉尹淡淡道:“是该给点教训……”
林烨隔天就被送进了大牢。
他大声叫嚷,“我爹是礼部尚书!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告诉你,要是敢动私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
苏德全一挥拂尘,“哎呀林小公子,我们都是奉了皇命,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公公!”林烨头上还包着一圈纱布,梗着脖子道:“公公!刺杀太子的真的不是我们林家!您跟陛下说!是有人在诬陷我们林家!”
苏德全笑眯眯道:“证据确凿,何来的诬陷?”
他扬扬下巴,“绑起来吧。”
林烨:“真的不是我!放手!你们要干什么!”
他被五花大绑在了刑架上,上面的血迹干涸,散发着浓郁腥臭。
狱卒取了几把鳄鱼钳,钳子前段布满尖锐的钉子,可夹住手趾和脚趾。
苏德全淡淡道:“动手吧,一定要好好招待林小公子。”
鳄鱼钳夹住林烨手趾的瞬间,旋转、挤压,短短几秒钟便将指甲硬生生的扯了下来,血肉模糊。
“啊啊啊!!!”
林烨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苏德全拍拍袖子,转身出了大牢。
外头还等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白袍,乌苏人装扮。
苏德全弯腰行了一礼,笑着道:
“国师大人,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陈濉尹从袖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抛给他。
“这些是殿下赏的,办好了差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德全心花怒放,“诶是是是……能为殿下尽忠,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