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成功了,但没有完成预定目标,可以说失败。
陆北想起一句话‘即使中野打完了,也有其他部队过江解放全国’,但这是两码事,西征没有完成预定目标,部队遭遇包围损失惨重。
抗联啊~~~最是接受不了损失。
地委张书记分析现有局势说:“现在敌人已经知道咱们主力已经回到三江地区,势必开展巨大的‘讨伐’作战,这只是时间问题。
目前我们队伍有几件重要工作需要解决,第一是如何保存实力,第二是如何应对新一轮敌军包围,第三是如何发展和扩大。”
张书记说了三个点,前两个点围绕‘活着’,第二个点是发展问题。
活不下来就没有发展,这是战争残酷的一面,是铁的法则。
一些人认为自‘西安事变’之后,全国抗日形势很好,东北地区的抗日形势也必将转好,应当保留实力,策应关内军队反攻,如西征这样的战略转移不应当采取。另一部分人认为吃了上顿没下顿,先饿不死再说其他。
指望关内军队出关收复失地,先算计算计能不能过中秋节再说。
说这话的是陆北,很快他就迎来一些人的反驳,比如那位苏军联络官先生,他极力反对抗联再一次西征,认为应当集中兵力占据一个或者两个县城,好接受苏方的援助。
“抗联必须接受苏方的帮助,也只有我们愿意帮助你们,这是必然的。如果能得到我们的帮助,东北抗日形势必将得到好转,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依靠我们苏方的帮助,自己收复国土。
你们只有依靠我们才能赢得胜利,关内是靠不住的,他们距离你们千里之遥,且两派内部关系很糟糕,不可能联合兵力向日本开战。”
陆北双臂撑在桌子上:“敢问联络官先生叫什么,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的姓名吧,我指的是中国名字。”
“顾承宗。”那人眼神不善看向陆北。
“很高兴认识你,顾承宗联络官先生,请你不要干涉我们组织内部讨论,请给予另一个国家的兄弟阶级组织起码的尊重。”
顾承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我是在向你们提供建议,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我们的援助。”
“妈的,我很少说脏话,tmd你们敢给我们军事援助吗?”
“我来这里的工作之一就是视察情况,向远东军区汇报,帮助申请你们所需要的一切援助。”
“那好。”陆北微微一笑:“请问是物资援助还是军事援助,不应该是那种满世界淘换的,不带任何标识的东西吧?”
“陆北!”
一声大喝,参谋长冯志刚很生气瞪向他,后者别过头去。
几名领导都有些生气,一方面是生气虚无缥缈的援助,以及联络官简直是个傻子,还有他所高高在上的态度。几袋子磺胺粉收买不了他们,对方也无权干涉抗联内部决定。
顾承宗冷冰冰的说:“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驻莫斯科国际代表团已经撤离,上个月七月七日,日军进攻宛平县城,本月八月十三日,日军进攻上海。
你们关内已经战火纷飞,无暇顾及你们,现在你们是孤独的一群人,有可能你们的国家将会灭亡。”
“什么?”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地委代理书记张书记很生气的问道:“国际代表团什么时候撤离,现在关内情况如何?”
“暂且不知,我只是负责传达,并不得知具体情况。”对方依旧冷冰冰。
“国际代表团有什么传达吗?”
“暂且没有。”
“不可能!”
“绝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组织绝不可能没有通知我们。”
顾承宗站起身说:“该说的我已经传达到位,我只是联络官。”
随后,对方傲然离开会议室,身后跟着两名警卫员,瞧那两名警卫员的态度,大概也不是国人,而是苏方远东地区的华人,跟顾承宗一个德行。
“这~~~现在该怎么办?”第六军代理政治部主任李兆林问。
冯书记分析道:“关内已经燃起战火,虽然日军很强大,但我们并非不能一战。首先是关内战争的强度,是如同一二八事变时,只限于一地,还是说战事扩大。
如果关内战争是区域性战争,咱们必将胜利,但如果是两国之间的全面战争,极有可能是长期战争。”
“先不要管关内,摆在眼前的是我们抗联生死存亡间的问题。”
赵军长扯起嗓门说道:“王八蛋,毛子是摆明想控制咱们,用他们一点东西恨不得咱们把命也交给他们。大家不用管苏方的事情,先解决目前面临的问题。
让他们送个信,tmd送了几个月,现在回头跟咱们说国际代表团撤离。”
“这明摆的事情,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
“苏军会不会介入战争?”
“是啊,如果苏军介入战争,必定是极好的。”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个不停,大家发言踊跃,观点明确。
其实就是站队,陆北立场鲜明,坚决抗日斗争,坚决服从关内中央领导,坚决执行上级指示。
曹大荣看向陆北,默契地坚持这三个主张,参谋长冯志刚也坚持,极大多数人都支持‘三个坚持主张’,只有一少部分人,他们认为现阶段必须依靠苏方,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会议持续到深夜,抗联内部做了很多种应对,但很多都没有得到确切决定,唯一决定的事情是保存实力,组织反日伪军三江大讨伐。
先活下来,才能谈及其他。
关内太远,苏军太近,日本人更近,实在不是一个好现状。
······
散会时。
炊事班送来食物,让大家吃完过后再返回休息。
吃的是炖牛肉和小米饭,往常是吃不到牛肉的,完全是因为西征部队返回,需给予犒劳和款待。陆北除外,他在萝北顿顿有荤腥,即使打仗的时候,吃的也是关东军的伙食配给。
冯志刚将碗里的牛肉倒了两坨给陆北:“多吃些,吃的有营养才能养好伤。”
“参谋长。”陆北看着碗里的牛肉为难。
“啥事?”
“堆不下了。”
木桌上,陆北碗里的牛肉堆的冒尖,大家都很照顾他。
捧着碗吃饭的众人哈哈大笑,就连一向脾气火爆的赵军长都给陆北夹上一坨牛肉,不吃还不行,赵军长脾气贼大,搞不好会吹胡子瞪眼睛。
虽然会议上大家观点明确、立场鲜明,但在生活中,都是较好相处的。
李兆林主任笑着说:“陆北同志,听说医院的护士把你缴械了?”
“可不是?”
陆北煞有其事的说:“一个耳刮子就抽过来,伍敏同志虎啊,我在她手里当了两回兵,顿顿给我抽的。没辙,谁要咱违反规定,挨抽认命呗。”
“哈哈哈。”
“想不到你这位悍将,也会怕医疗队的女同志。”
“这女同志的确虎,但她绝不是针对某个人,对谁都这样。”吕三思小声解释道。
陆北拿着筷子说:“开玩笑、开玩笑,各位首长别在意,都帮忙保守秘密,不然还以为我欺负人呢。”
“好好好。”
“我们都给你保守秘密,被自己人‘缴械’传出去可不好听。”冯书记将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一脸坏笑尽情调侃。
陆北涨红脸,额头上青筋条条绽起,嘴里争辩说那不是缴械,是医院的规定,他是按规定上交武器。接着便是什么让人晦涩难懂的‘服从命令’亦或者‘尽是取笑我’之类的话,引得众人哄笑起来,屋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
吃完饭,陆北被吕三思和曹大荣搀扶送往医院。
走在路上,吕三思突然停下来。
“我有个事情宣布。”
陆北扭头问:“你想放屁?”
“你说话尽不着边际。”
“那你说啊。”
吕三思纠结道:“我想跟伍敏结婚,但是我现在又被上级警告,团里也刚刚打了败仗。现在国难当头,我只顾着儿女私情,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对伍敏说了?”陆北揶揄笑着。
“挨了一巴掌,然后就没了。”
“哈哈哈~~~”
陆北揽着曹大荣的肩膀:“老曹,你听见没,这小子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哎!”
作为军政治部干事的曹大荣并没有取笑,而是皱眉思考,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时,他绝对支持,但现在环境微妙。
“老陆,你是不是嫉妒了,刚才?”曹大荣问。
“我嫉妒?”
陆北冷哼一笑:“我嫉妒,我是那样的人?”
“不是吗?”
“吕大头啊,吕大头,你真tmd该死!”
曹大荣认真地说:“嫉妒了,肯定嫉妒了。”
“我说诸位,咱聊点正事好吧?”吕三思很无奈。
陆北收起玩笑说:“作为战友,我是支持的,作为团政治部委员之一,我需要向军政治部汇报。
上级,你开口说说呗?”
曹大荣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你刚刚打完仗想这事,我恨不能抽你几巴掌。”
“我就征求一下意见,我也知道这事不合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