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酒喝得实在算不上尽兴。
宁时不过抿了半盏梨花白,喉咙里还残着点清甜的余韵,宁殊晴更是连杯沿都没碰过,倒是谢灵伊——好家伙,自己把自己灌得七荤八素,醉成了个烂泥模样。
雅间里灯火昏黄,映得桌上瓷盏泛着柔光,窗外秋风瑟瑟,卷着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进来,落在谢灵伊脚边。
她脑袋歪靠在椅背上,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眼皮半耷拉着,手里还攥着个空酒杯晃来晃去,嘴里嘀咕得含混不清:“阿时......来,再陪我喝一杯...... 咱俩还没喝痛快呢......”
宁时盯着她那副醉态,满脸黑线。
都醉成这德行了,还惦记着拉她下水?
这谢二小姐的酒瘾怕是要逆天了啊。
她刚伸手想去扶一把,免得谢灵伊一个不小心栽到桌子底下,谁知手还没碰到人,旁边宁殊晴已经轻笑一声,纤手一抬,轻轻拦住了她的腕子。
声音柔得像秋夜里淌过的一汪溪水:“姐姐,还是我来吧。”
宁时一愣,抬眼看过去。
宁殊晴笑得温温柔柔,眉眼弯成两道浅浅的月牙,可那双杏眸深处却藏了点让人捉摸不透的冷光。
她手掌一翻,极其自然地接过谢灵伊的手腕,轻轻一拉,就把醉得东倒西歪的谢二小姐揽到了自己肩上。
动作轻巧得像拂落肩头的桂花瓣,平稳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谢灵伊哼哼唧唧地靠过去,脑袋一歪,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软塌塌地倚着宁殊晴,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嘀咕:“阿时......你怎么换了味儿......没酒香了......”
宁时看着这场景,手还僵在半空,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
啊,搀扶一下也不行吗?
她低头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眼宁殊晴那张娇美得莫可名状的脸,心底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温柔里裹着的丝丝嫉妒,真是藏得滴水不漏,偏偏还让人抓不住把柄。
她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收回手:“行,别让她摔了就好。”
宁殊晴闻言,唇角微微一翘,笑得更软了些:“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她扶着谢灵伊的手稳得很,手却不经意地在谢灵伊腕子上一捏,力道不小。
本意是把谢灵伊的神智拽回来几分。
结果谢灵伊醉得晕乎乎的,皱了皱眉,似乎不太适应这股陌生的力道,嘴里嘟囔着:“阿时......你......坏心眼......”
她顿了顿,又傻乎乎地笑起来,“不过还挺香......像我早上吃的橙子......”
宁时:......
孩子们,这不是我。
宁时拿起茶盏,将最后那点名贵的武夷岩茶一饮而尽,道“灵伊,你这是醉得连人都认不下了。”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宁殊晴:“我们还是现在就走吧,不然待会儿怕是她要在这儿睡过去了。”
宁殊晴点点头,低眸瞥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谢灵伊,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
她声音依旧轻软:“嗯,夜深了,送她回府也好。”
说完,她扶着谢灵伊起身,裙摆轻曳,像一朵芙蓉在月下摇曳,优雅得让人挪不开眼。
宁时跟在后面,目光扫过雅间里散落的酒盏和冷掉的菜碟,心底却莫名浮起一丝涟漪。
窗外夜色渐浓,街头的灯火稀稀落落,秋风卷着桂花香钻进鼻尖,清冽得让人精神一振。
三人出了醉花阴,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得路面泛着冷幽幽的光。
谢灵伊醉得站都站不稳,走两步就晃一下,全靠宁殊晴半拖半扶着才没摔个四仰八叉。
她嘴里还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偶尔扭头冲宁时傻笑:“阿时...... 你看我这酒量......是不是可以称得个冠绝金陵?”
宁时走在后面,闻言,奇道:“带劲儿?带得差点把自己灌翻了。”
她顿了顿,见谢灵伊还想犟嘴,遂妥协:“行了,别逞强了,老实回府睡你的觉去。”
宁殊晴扶着谢灵伊,步子轻缓却稳当,闻言回头看了宁时一眼,笑得温温柔柔:“姐姐说得对,谢二小姐今晚怕是得好好歇歇了。”
她语气软得像在哄人,可那双眼睛却冷冷地扫了谢灵伊一眼,像是在说:你再闹,我可不保证还这么客气。
谢灵伊醉眼迷离,压根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还傻乎乎地冲宁殊晴咧嘴一笑:“殊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贴心......”
宁时听着这话,额角一跳。
她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殊晴,你忍忍,别跟醉鬼计较。”
宁殊晴唇角微抿,轻轻“嗯”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谢灵伊在她肩上靠得更舒服了些,嘴里嘀咕着:“殊晴......你这脾气......还真挺倔......搞不好我们其实能相处得还挺好......”
宁时走在后面,听着这胡话,有点忍俊不禁起来了。
谢二小姐,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命保住。
......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月亮挂得高高的,洒下一片清辉,映得谢府那两尊石狮子像活过来似的,瞪着眼睛瞧着她们。
她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又冒了头,总觉得今晚这趟回府好像不会太轻松。
那种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再一次爬上心头,可她回头一瞧,却是什么都没见到。
什么恐怖片发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