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280:两清

第280章 280:两清

“……夫人用完膳,回了内室,在软榻上坐了许久,之后就去就寝了,没多久人就睡着了。”

谢知行站在庭院中,看着前方紧闭的门,听了容月的话,点了点头。

“她……可曾问起景来?”

“不曾,夫人一直不曾说话,就只是静静坐在软榻上,似乎在想事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知行微微蹙眉,随后又缓缓松开。

容月想了想,低声道:“相爷,奴婢觉着,夫人她,应该是记得这几个月的事情的。”

因为记得,所以什么都知道,便也什么都没有问,只一味的沉默。

谢知行微微侧目看她,没说话,也不惊讶。

其实他看得出来。

她记得,但是,大抵也是有了选择。

终究在她心里,在意的只有景来,才会在景来死后,便立刻恢复了记忆,成了原来的她。

可如今景来死了,她又该如何呢?

他们或许,不会变成当初的互相怨怼,但也回不到之前的两情相悦了。

谢知行沉默着站在庭院中看着前方紧闭的门许久,叮嘱容月好生照顾她后,便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三日,姜婠都待在屋子里没出来过,但饮食起居都一切如常,只是话很少,只偶尔吩咐几句。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沉默的。

沉默的坐着想事情。

谢知行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其他人也在谢知行的阻挠下,没来打搅她。

这晚,容月端着茶水进来,刚放下,就听软榻上的姜婠淡淡询问:“明日,景来应该出殡了吧?”

容月惊讶的抬头,见姜婠认真看着自己,她又赶紧低头。

“……回夫人,是明日。”

姜婠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上午,容月就知道她为什么会问了,因为她吩咐容月给她做了出门的装扮,还吩咐了准备马车,她要出去。

她要去送景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出殡,姜婠在必经之处的茶楼要了一个临街的雅间,叫人上了一壶茶。

一边喝茶一边等。

等了半个多时辰,便等来了。

景来的丧事是和玉清郡主一起办的,夫妇俩也一起出殡,齐王府和景家丧事办的很隆重,出殡的队伍也很大。

许是因为信了玉清郡主与人私会被景来捉奸,才酿成这样的惨祸,景来也死了,加上两个人还有个女儿,齐王府没追究景家什么。

姜婠站在窗边,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面上依旧是无喜无悲的。

像是在看一个无关之人的出殡,但又好似藏着些别样情绪。

容月从旁瞧着,总觉得,她不像是在目送心中人出殡,因为没有丝毫悲伤。

看着那从下面缓缓过去的棺椁,姜婠眸色微凝。

过了会儿,她张了张嘴,喃喃道:“你说得对,这些年你在耍弄我,我也在耍弄你,你虚情假意,我也不过自欺欺人,我们……也算两清了。”

“一路走好吧,若有来生,别再活得那么不堪了,你不该是这样的。”

不过,这些年活得不堪的,不该活成这样的,又何止你一人?

容月听到她的低喃声,侧目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姜婠的神情后,愣住了。

她似乎,在夫人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厌恶之色,但不是厌恶旁的人事物,而是在……

自厌?

这怎么会?

她心中惊疑,刚想试探问些什么,姜婠却已经转身抬步,走向门口。

“回府。”

容月忙跟上去。

回到谢家,姜婠从前门入府,正往北院走去,就遇上了正要出门的窦氏。

都是一见着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走近就上下打量着姜婠。

讥讽道:“不是说病了么?连孩子都几日没管了,今日倒是能出门了,病好了不搭理孩子,反而出门去,珩哥儿和瑾姐儿有你这个娘,可真是冤。”

“听说今日是玉清郡主和景来将军出殡,你这该不会是去送了吧?啧,真是有趣的很,景来将军一死,你就病了,不仅不管孩子,还连四弟都赶出关雎阁了,今日又去给旧情人送葬,”

她轻蔑一笑,“姜婠,你可真不要脸。”

她是听说这几日,谢知行已经搬回春回居住了,还极少踏足关雎阁,猜到这两人怕是出事儿了。

以谢知行对姜婠那如珠如宝的态度,这几日姜婠病了,他却不住在关雎阁了,还极少去关雎阁,多半是他厌了姜婠。

正好这会儿见到,就忍不住挤兑一下。

反正这两人不睦了,她挤兑几句,也不怕得罪谢知行。

反而她说这些,还是为谢知行鸣不平呢,可抓不住错。

姜婠面不改色,对上窦氏带着厌憎和恶意的目光,她冷笑,“我再不要脸,也比不得三嫂的妹妹啊。”

窦氏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怒目圆睁,咬牙怒斥:“你说什么?!姜婠,你竟然还敢跟我提我妹妹,还这样说她!你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她那凶狠的样子,倒是挺唬人。

姜婠无畏道:“我为什么不敢提她?她本就是不要脸啊,你不是一直恼我当年欺负她,说我险些逼死她么?这些年你们都只当我无缘无故欺负她,可我现在告诉你,不是无缘无故。”

“她既然敢觊觎我的丈夫,贬低我德不配位,想要取而代之,还说什么等她成事,绝不会留我的两个孩子,我为什么要给她好脸色?我又不是菩萨,没那么能容人。”

闻言,窦氏又惊又怒:“你……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不许污蔑我妹妹!”

姜婠冷嗤,“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好妹妹,当年有没有动过这个心思,有没有在谢家的某个角落,跟她的婢女嘀咕过这些话,我可没有闲心无中生有的污蔑这种事情,也不屑于平白诋毁无辜女子,”

“当年我虽然不可理喻爱折腾人,可我也只是对谢家的人没好脸,只想折腾谢家,但可没迁怒旁人的爱好,若非她贱,谁稀罕理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

窦氏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她的妹妹最是柔善,又对死去的未婚夫念情,很是忠贞,怎么会有过这种心思?

姜婠想了想,似笑非笑道:“对了,提醒你,你百般疼爱的妹妹其实嫉妒你,当年她还跟她婢女抱怨,说都是窦家女,凭什么你能得嫁高门,做谢家的媳妇,她样样不比你差,必得嫁得比你好才行。”

窦氏闻言,瞪直了眼,当即否认:“不可能!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好心提醒,你不信就算了。”

姜婠正打算要走,可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瞥一眼窦氏,道:“哦,对了,在提醒你一句,真正想寻死的人,是拦不住的,你猜,她为什么没有成功?”

说完,她这才迈步离开。

先前不记事儿,她竟然蠢得在窦氏面前低三下四,还动过找机会给小窦氏赔罪的心思,想想都窝火。

窦氏看着她远去,心中又是惊疑又是懊恼。

但也奇怪得很。

姜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不对,确切的说,像是变回了以前那个姜婠,不管是对她的态度,还是说话的姿态语气,那恣意不屑的模样,还是那么气人。

反而前面几个月脾性好的姜婠,才更像是异类,鬼上身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一阵一个样的?

而且,若是姜婠当年欺负她妹妹有这个内情,假若真的是她妹妹觊觎谢知行才惹了姜婠的敌意,姜婠为什么当时不说?反而声称就是看她妹妹不顺眼?

如今却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