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徐琴盯着韩慕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是你指使他取来沾染了肺痨的茶具,也是他替你摧毁证据的,这些都是你谋害我父亲的证据。”
“你怕他被我抓住招供了,这才下了狠手,将其杀人灭口!”
韩慕生依旧镇定自若,挑了挑眉:“夫人,这都是你的臆想。杨福本就心怀鬼胎,说不定是他自知罪责难逃,选择了自尽,省得再去衙门受折磨。”
徐琴见他还在诡辩,怒不可遏:“你还在狡辩!我已经命人查了,杨福的食物中确实有毒,而且是去外人所下的。”
“昨晚有人看见你的侍从阿良在厨房附近鬼鬼祟祟,今日阿良突然又离开府,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巧合,你又该怎么解释?”
韩慕生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不过眨眼间,便又恢复了那副温和模样:“阿良确实回家了,他母亲病重,急需他回去照料。”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他昨天在厨房附近,我就不清楚了,想必是去取宵夜,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夫人实在没必要过度揣测。”
正当二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休之时,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小姐!不好了!老爷子吐血后,昏迷不醒了!”
徐琴闻言,只觉心头猛地一震,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顾不上许多,心急如焚地朝着父亲的房间奔去。
踏入房中,只见徐老爷子面色如纸般苍白,嘴角还有些许血迹残留,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已然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一旁的大夫正面上围着白布巾,紧皱着眉头,专注地为老爷子把脉,神色凝重得可怕。
“大夫,我父亲究竟怎么样了?” 徐琴声音颤抖,神情间满是焦急与惶恐。
大夫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沉痛:“老爷子的脉象越来越弱,恐怕…… 恐怕这几日很难熬过去了。”
徐琴仿若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簌簌地滚落:“父亲!您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留下我啊!”
韩慕生也匆匆赶到,脸上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岳父大人这是怎么了?”
徐琴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瞧见韩慕生那张虚伪至极的面孔,积压在心中的怒火“噌” 地一下彻底爆发。
她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韩慕生,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且颤抖:“就是你!就是你这个魔鬼害死了我父亲!”
韩慕生面露惊愕之色,不过转瞬之间,便又化作了一脸悲痛:“夫人,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岳父大人病重,我同样痛心疾首啊!”
徐琴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别再惺惺作态了!府中上下,如今谁不清楚你的狼子野心?为了谋夺徐家的财产,你先是妄图害死我和雨澜,如今又狠心对我父亲下毒手!”
韩慕生脸色骤变,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家丁和下人,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你莫要因过度悲伤而胡言乱语。我对岳父大人一向敬重有加,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恰在此时,徐府的大管家听闻消息,匆匆赶来。
他作为徐家的老仆,多年来一直跟随徐老爷子,忠心耿耿,对徐家可谓是尽心尽力。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先是悲痛地闭上了双眼,片刻后,再度睁开,目光直直地射向韩慕生,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韩姑爷,” 管家声音低沉,透着彻骨的寒意,“老爷临昏迷前,特意嘱托老奴,倘若他遭遇不测,务必保护好小姐和小小姐的周全。”
“他还言明,已经将韩姑爷谋害他的证据写成书信,送去故交手中。若韩姑爷再有任何非分之想,等待你的,必将是牢狱之灾!”
韩慕生听闻此言,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老爷子竟还留了这么一手,一时间,整个人呆立当场。
徐琴瞧出韩慕生的慌乱,知道管家这番话已击中要害,当下乘胜追击:“韩慕生,你的险恶用心如今已昭然若揭。若你尚存一丝良知,就即刻离开徐家,永远别再出现!”
韩慕
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恐惧交织的复杂光芒。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夫人既然如此信不过我,我多说无益。不过,你别忘了,雨澜是我的女儿,终有一日,我定会将她夺回。”
语毕,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那匆匆的背影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徐琴望着韩慕生远去的背影,心中既有摆脱此人的解脱之感,又因深知他不会善罢甘休而隐隐担忧。
她心里清楚,韩慕生绝非轻易言败之人,日后必定会卷土重来。
但至少此刻,她和雨澜暂时安全了。
徐老爷子终究还是没能熬过三日,溘然长逝了。
临终之际,他紧紧握着徐琴的手,气息微弱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琴儿,要坚强…… 保护好雨澜…… 我已写信给故交…… 他定会施以援手……”
徐琴泪如雨下,拼命点头应道:“父亲放心,我一定护好雨澜周全,也必定让韩慕生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徐老爷子缓缓闭上双眼,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浅笑,仿佛了却了此生最后的牵挂。
徐琴守在父亲灵前,满心悲戚,暗暗发誓。
她要为父报仇,护雨澜平安,这便是她此后余生坚定不移的信念。
三日后,镇国公府派来专人吊唁,同时将雨澜送了回来。
姜映梨得知徐老爷子离世的噩耗,也赶忙前来慰问。
“徐夫人,请节哀顺变。” 姜映梨轻轻握住徐琴的手,言辞恳切,“老爷子的仇,我们定会全力相助,讨回公道。”
徐琴眼中含泪,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姜大夫。若不是有你和镇国公府一路相帮,我和雨澜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姜映梨认真说道:“这是我们应当做的。况且,韩慕生此人歹毒至极,若不将其绳之以法,日后必定还会为祸他人。”
徐琴轻轻抱起雨澜,在女儿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轻声呢喃:“雨澜,娘亲定会护你平安长大,也定会为爷爷报仇雪恨。”
雨澜似是听懂了母亲的话,小手紧紧揪住徐琴的衣襟,嘴里咿咿呀呀地回应着,仿佛在为母亲加油打气。
“对了,” 姜映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近徐琴,低声说道,“我在城中多方打听,听闻韩慕生已然离开了京都,据说回了老家。”
徐琴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他如今不敢轻易露面,但我心里明白,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迟早还会回来。”
姜映梨出言安慰:“徐夫人不必忧心,谢府已暗中派人紧盯韩慕生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异常,定会即刻通知你。”
徐琴满心感激:“多谢姜大夫,也多谢谢府诸位的照拂。待父亲丧事办完,我想带着雨澜再去谢府上门道谢。”
姜映梨微笑着应道:“不必客气。”
送走姜映梨后,徐琴抱着雨澜来到庭院之中。
天色渐晚,夜幕如同一大块黑色绸缎,轻柔地铺展开来,点点繁星闪烁其间,宛如镶嵌在绸缎上的璀璨宝石,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给整个庭院披上了一层银纱。
徐琴仰头凝视夜空,往昔父亲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眼前,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与怀念。
“父亲,女儿定当照顾好自己和雨澜,也必定让韩慕生为他的恶行付出惨痛代价。父亲在天之灵,请庇佑我们母女平安。” 徐琴轻声道,目光中满是坚定与决然。
雨澜在母亲怀中,不知何时已甜甜睡去,粉嫩的小脸如熟透的苹果般可爱,全然不知母亲刚刚历经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场风波。
徐琴低头,在女儿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刹那间,一股源自心底最深处的勇气与决心油然而生。
无论前路如何荆棘密布、艰难险阻,她都将为了女儿,为了父亲,为了自己,毅然决然地走下去。
夜深了,整个徐府陷入一片死寂。
徐琴抱着雨澜回到房间,动作轻柔地将女儿放在床上,仔细为她掖好被子。随后,她来到窗前,取出一根蜡烛,轻轻点燃,放置在窗台上。
这是她与父亲之间独有的约定 —— 若有重要之事,她便点燃蜡烛,置于窗前,好似父亲仍在身边,默默陪伴、守护着她。
蜡烛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亮映照在徐琴坚毅的脸庞上。
此刻的她,已然不再是那个曾经柔弱、遇事只会惊慌失措的千金小姐。
为了保护雨澜,为了替父报仇,她正一步一步变得愈发强大、坚韧。
而在远郊一座偏僻小镇上,韩慕生独自坐在一家简陋客栈的房间内。
桌上摆满了空酒杯,他面前的酒杯斟满又饮尽,饮尽又斟满。
借着酒劲,他的眼神愈发迷离,却又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鸷与怨毒,口中喃喃自语:“徐琴,今日之仇,我定不会善罢甘休。终有一日,我要将属于我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说罢,他猛地将手中酒杯狠狠砸向墙壁,“哐当” 一声巨响,酒杯瞬间粉碎,酒液四溅,恰似他此刻破碎却又满含疯狂执念的内心。
接下来的日子,徐琴全身心投入到父亲的丧事操办之中。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宜,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做到尽善尽美,只为给父亲一个体面的送别。
徐老爷子的丧事,依照族中规矩,需操办十天。
徐琴身为长女,身着一身素服,腰系麻绳,笔直地站在灵堂前,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她面容憔悴,眼中噙着泪水,可脊背挺得笔直,绝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半分软弱。
“小姐,节哀啊。” 家中管事老周站在一旁,眼中满是疼惜,“您都站了一整天了,也该去歇息一会儿了。”
徐琴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父亲尸骨未寒,女儿怎能去休息?”
她抬眼望向门外陆续前来的宾客,其中有不少是父亲生前的好友,往后徐家还需仰仗他们。
她身为女子,要是显露出一丝柔弱,只怕这些人会传言徐家后继无人,家业难以保全。
“可是小姐……” 老周还想再劝,徐琴微微示意,让他不必多言。
这时,奶娘抱着雨澜匆匆走来,焦急地说道:“小姐,小小姐醒了,哭闹个不停,怎么哄都没用。”
徐琴抬眼望向天色,此时已至黄昏,周遭被昏黄黯淡的光线笼罩。
她心中想着,或许是雨澜感受到了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哀伤,才如此不安。
徐琴轻叹一声,对老周说道:“麻烦您先照看着宾客,我去看看雨澜。”
老周赶忙应道:“小姐尽管放心,有老奴在,这儿不会出任何差错。”
徐琴跟着奶娘来到内室,从奶娘手中接过雨澜,轻轻将她抱在怀中,缓缓摇晃。
雨澜一闻到母亲的气息,原本哭闹的小身子渐渐安静下来,小手紧紧攥着徐琴的手指,仿佛生怕母亲会突然离去。
徐琴凝视着女儿那可爱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涌起一股极为复杂的情感。
父亲的骤然离世,让她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而女儿尚在襁褓,未来的路充满未知,这又令她满心忧虑。
至于韩慕生,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徐琴对他的仇恨已深入骨髓。
“小姐,” 奶娘轻声劝道,“老爷子刚走,家中里里外外都得靠您操持,您要是把自己累垮了,可怎么办才好?不如就让管家帮忙招呼客人,您也能抽空歇一歇。”
徐琴摇了摇头:“不行。父亲刚走,族里那些叔伯们一个个都心怀不轨,正眼巴巴地等着看我这个女流之辈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