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暖暖 作品

第67章

    苏云说完,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当年,并非你祖母狠心遗弃你姑姑。她本打算带走姑姑,可竹下家的人坚决不允许。贞明皇后下了旨意,让你曾祖母静子公主带着你姑姑留在皇宫陪伴。那时国内抗战形势严峻,她别无选择,只能留下姑姑,而后辗转从东北前往皖南。”

    苏云的话如同重磅炸弹,瞬间让包厢内的气氛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令人喘不过气。刘志辉双手死死攥住扶手,指关节泛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他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往昔与亲人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每一幕都像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在他的心上。“这不可能…… 为什么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刘志辉声音颤抖,话语中满是慌乱与不甘。

    竹下青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像被重锤击中。“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空洞迷茫,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一直以来,他依靠家族零散讲述拼凑起来的记忆,瞬间如泡沫般破碎,他的世界彻底被颠覆。

    苏云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刘志辉,眼眶泛红,声音因愤怒微微发颤:“为什么?当年你究竟为什么随便找个女孩回来,还逼着她认下这个孩子?” 苏云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刘志辉猛地站起身,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急切解释:“我没有!我真的四处打听,费尽周折才找到那个孩子。我怎么能想到找错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脸上写满懊悔。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苏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随后从随身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日记本封面磨损严重,边角卷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这是惠子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她的痛苦与挣扎。” 苏云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丝缅怀。

    竹下青禾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双手颤抖着接过日记本。刚翻开,一张夹在其中的旧照片滑落。照片上,年轻的小林惠子笑容温婉,可眼神中却透着淡淡的忧伤。竹下青禾盯着照片,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苏云接着说道:“其实,当年你祖母和宋指导员结婚时,你曾外家准备了一份极其丰厚的嫁妆。这些年,这份财产一直由刘家保管。既然你们找过来了,理应物归原主,刘志辉,你觉得呢?”

    刘志辉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在竹下青禾和苏云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青禾身上。“我…… 我想以继父的身份,认下你父亲和姑姑。这既是对惠子的交代,也是我作为丈夫和父亲该承担的责任。过两天,我带你回苏州老家,宣布你们这一脉的身份。” 他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竹下青禾身子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抓紧日记本。他内心犹如一团乱麻,一方面,刘志辉诚恳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近与接纳;另一方面,自己流淌着侵略者血脉这一事实,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想起历史书上记载的日军暴行,想起无数死在侵略者铁蹄下的无辜百姓,再看看眼前这位历经战火洗礼的抗战老兵,愧疚与矛盾在心中激烈拉扯。

    刘志辉似乎看穿了竹下青禾的心思,缓缓走到他身边,目光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沧桑。“孩子,我不否认你祖父是侵略者,但你和你父亲不一样。惠子是个善良的女人,在那段艰难岁月里,她一直心怀愧疚,努力弥补。这份嫁妆,不仅是物质补偿,更是她对过去的忏悔。” 说着,刘志辉眼眶红了,声音哽咽,“我恨过那些侵略者,是他们让我们家破人亡。但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惠子,她的音容笑貌让我无法将仇恨延续到你们身上。我对她的爱,让我愿意接纳你们,弥补她生前的遗憾。”

    竹下青禾抬起头,看着刘志辉脸上深深的皱纹和眼中的哀伤,心中的防线开始动摇。他明白,眼前这位老人经历了太多痛苦与磨难,却依然愿意放下仇恨,给予自己和家人一个重新融入家族的机会。然而,内心的道德枷锁依然紧紧束缚着他,让他难以轻易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一时间,包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打破这压抑的氛围。苏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感慨。

    终于,竹下青禾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 我愿意接受您作为我父亲的继父。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我会用行动去弥补先辈们犯下的过错。”

    刘志辉欣慰地笑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竹下青禾的肩膀:“好孩子,铭记历史,不让曾经的历史伤痛和战争再次出现。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那一刻,在刘志辉心中,对亡妻的爱与愧疚,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而竹下青禾,也在这场艰难的自我挣扎中,迈出了走向新未来的第一步。

    竹下青禾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回到宿舍。屋内,昏黄的灯光仿佛也被他的低落情绪感染,变得愈发黯淡。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他的手在衣物间轻轻游走,最终停留在一件黑色旧外套上。这件外套是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每次抚摸它,青禾仿佛都能感受到父亲温暖的怀抱,忆起往昔一家人围坐欢笑的温馨画面。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成为孤儿,随后被姑妈收养,远渡重洋,前往美国。如今,在中国,他竟找到了与家族更深的羁绊,可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也如潮水般愈发汹涌。

    他将外套叠得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放进打开的行李箱,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稀世珍宝。随后,他又陆续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每放进一件,对未来的不安便增添一分。他不知道即将踏上的苏州之行会发生什么,不确定能否坦然接受家族身份,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段沉重的历史。

    就在他沉浸于思绪之中时,宿舍门 “砰” 的一声被推开。美国室友杰克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篮球,蓝色的眼睛扫过敞开的行李箱:“hey man,你这是要搬家?”

    青禾闻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去苏州。” 声音低沉而疲惫。

    杰克突然把篮球砸在地上,篮球弹跳的闷响惊得青禾一颤。这个总是戴着棒球帽的加州男孩,此刻眼中闪过惊讶:“嘿,青禾,去苏州度假怎么不叫上我?”

    青禾停下手中动作,望着窗外在暮色中摇晃的梧桐树影。去年感恩节姑妈思语寄来的枫糖浆,还摆在书架上,玻璃瓶在斜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神思恍惚地说:“不是度假,我去见…… 家人。”

    杰克满脸好奇,几步走到青禾身边,一屁股坐在床边,顺手拿起一件叠好的衣服:“家人?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没听你提过。你在中国还有亲戚?”

    青禾眼神黯淡下来,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苏州有我的家人,是奶奶那边的亲戚。之前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们失去了联系。现在机缘巧合找到了彼此,我得去见他们,了解过去的事。” 他没有详述家族的复杂历史,那些沉重的过往,难以在短时间内说清,况且他也不确定是否要将这些秘密告诉他人。

    杰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察觉到青禾情绪低落,仍乐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好事啊!能找到失散的家人多难得。苏州可是有着两千五百多年历史的古城。听说那儿有好多古老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美得就像画一样。还有松鼠鳜鱼、苏式糕点,味道超独特。”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往外走,“我得去图书馆查查苏州还有哪些好玩的,等你回来咱们好好聊聊。过段时间,我也要去那儿旅游。”

    杰克离开宿舍后,立刻掏出手机,给青禾在美国的姑妈思语发了条消息:“思语女士,青禾要去苏州见家人,好像是他奶奶那边的亲戚,我觉得您应该知道这事。” 发完,他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手机放回口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忙自己的事去了。

    没过多久,青禾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宿舍的宁静。手机在桌面上疯狂震动,来电显示 “Aunt siyu”。青禾刚按下接听键,尖锐的女声便从听筒里传来:“青禾,你是不是要去苏州?” 电话那头,姑妈思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破了青禾内心的平静。

    青禾微微一怔,下意识握紧手机,心中涌起疑惑与不安。他不明白姑妈为何会突然得知此事。短暂沉默后,他轻声说:“姑妈,您怎么知道的?我…… 我确实打算过两天去苏州,见见那边的家人。” 声音微微颤抖,既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又像在为自己的决定寻求理解。

    思语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满:“你不能去苏州!你以为那些人会真心待你?你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逼死你奶奶的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愈发激动,每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青禾的心上。

    青禾被姑妈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皱了皱眉头,声音带着委屈与困惑:“姑妈,为什么不能去?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啊。我只是想去了解过去,这有什么错?” 他试图让姑妈理解自己,可内心的不安却如汹涌的潮水,越来越强烈。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思语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你以为那个姓刘的是什么好人?当年他对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做了什么,你知道吗?要不是他…… 你现在居然要去认贼作父?” 青禾听到姑妈的哭诉,心中一紧。他从未想过,姑妈心中竟藏着如此深的怨恨。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姑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思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青禾,听姑妈的话,别去苏州。好好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语气稍缓,却依然坚定。

    青禾沉默许久,内心激烈挣扎。终于,他鼓起勇气说:“姑妈,我理解您的感受,也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还是想去苏州。这对我来说,是一次寻找自我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声音虽低沉,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思语听到青禾的回答,再次激动起来:“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去了苏州,就别再认我这个姑妈!” 说完,“啪” 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青禾缓缓放下手机,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趟苏州之行注定充满波折,但他没有退缩的想法。他要去面对家族的过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哪怕前路荆棘丛生,也绝不回头。

    汽车缓缓驶入苏州刘家老宅的青石巷道,竹下青禾摇下车窗,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巷道两旁的白墙黑瓦在夕阳的余晖下蒙上一层暖光,墙面上斑驳的青苔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墙角几株凌霄花攀援而上,橘红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这古朴的巷道增添了几分生机。车子停在朱漆大门前,刘志辉率先下车,抬手叩响门环。“咚 —— 咚 ——” 沉闷的敲门声在巷子里回荡。很快,大门缓缓打开,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一位身着唐装的中年人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

    “二叔,您回来了!” 中年人声音洪亮,目光落在竹下青禾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刘志辉微微点头,侧身介绍道:“志武,这就是青禾,你的侄子。”

    青禾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老宅,仿佛瞬间穿越回了过去。庭院里,一棵粗壮的银杏树遮天蔽日,金黄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宛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树下摆放着几张石桌石凳,石桌上刻着精美的棋盘纹路。沿着青砖铺就的小径前行,眼前出现一座精致的假山。假山上怪石嶙峋,有的如苍鹰展翅,有的似仙女下凡。山上的青苔绿意盎然,与旁边的翠竹相互映衬,为庭院增添了几分清幽。假山脚下,一泓清泉潺潺流淌,水面上漂浮着几瓣粉色的花瓣,为这幅静谧的画面增添了一抹灵动。

    穿过庭院,众人来到回廊。回廊曲折蜿蜒,雕栏玉砌。廊壁上镶嵌着一幅幅精美的砖雕,有 “八仙过海” 的神话故事,有 “二十四孝” 的经典场景,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回廊的尽头,一扇雕花木门映入眼帘,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 “崇德堂” 三个大字,字迹刚劲有力。

    推开木门,正厅豁然开朗。厅内宽敞明亮,地面铺着光滑的青砖,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名人字画。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雕花圆桌,周围环绕着八把太师椅。椅子上的刺绣坐垫色彩鲜艳,针法细腻,绣着梅兰竹菊等图案,尽显典雅。厅的一侧,摆放着一架古筝,琴弦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似乎在等待着知音之人前来弹奏。正厅里早有人候着,檀木太师椅上端坐的中年男子起身相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青禾脸上逡巡:“这就是青禾表弟?” 他腕间的沉香手串随着动作轻响,青禾注意到他西服翻领上别着枚褪色的红星徽章。

    “这是你叔叔家的明辰哥,现在在省外办工作。” 刘志辉示意青禾入座,雕花门帘忽然掀起,带着栀子香的风卷进来。穿月白旗袍的姑娘笑吟吟端着青瓷盏:“小叔公怎么不介绍我?” 她将茶盏轻放在青禾面前,釉里红的缠枝莲纹映着葱白手指,“我是雨桐,在苏博做文物修复。” 竹下青禾微微颔首,向明辰和雨桐示意,目光不自觉被雨桐手中的青瓷盏吸引。盏中茶汤清澈,茶叶舒展,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带着一股清幽的茶香。

    “青禾表弟,一路辛苦了。” 明辰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中透着几分审视,“听二叔公说,你在美国生活多年。这次回来,想必对家里的事情充满好奇。”

    青禾放下茶盏,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略显紧张地说道:“是的,明辰哥。这些年,我对家里的了解少之又少。这次回来,就是想弄清楚过去的事情,找到自己的根。”

    雨桐在一旁盈盈一笑,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表弟别紧张,咱们家虽然人多,但大家都很随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说着,她轻轻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对了,苏博最近正在筹备一场关于江南世家的展览,里面说不定有咱们刘家的物件呢。改日我带你去看看。”

    青禾感激地看了雨桐一眼,刚想开口回应,这时,一位穿着黑色行政夹克看起来上了岁数却精神抖擞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见到刘志辉后恭敬地说道:“爸,听说您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说?” 而那两个年轻人明辰和雨桐则是规矩站在一边,齐齐朝着中年人喊道:“姑父。”

    刘志辉慈祥地看着青禾,笑着说道:“对,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青禾。他是我和你母亲的亲孙子,是你二哥的孩子。” 听到这话,身着黑色行政夹克的中年人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青禾,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审视。

    “青禾,这是你姑父崔志强,在省委工作,是你小姑姑的丈夫,也就是你姑父。” 刘志辉向青禾介绍道。青禾赶忙起身,向崔志强问好,崔志强微微点头,抬手示意青禾坐下,目光始终在他身上打量,声音不疾不徐:“青禾,这么多年你在外漂泊,如今终于回家了。咱们刘家虽说历经波折,但亲情的根从未断过。” 雨桐适时上前,给崔志强也添了一盏茶,茶香袅袅升腾。明辰推了推金丝眼镜,附和道:“姑父说得对,如今咱们家可算团聚了。”

    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穿堂风卷着银杏叶扑进崇德堂。一位身形挺拔、身着橄榄绿将校呢大衣,大衣下隐约可见褪色的军功章,迈着方步走进来,虽已退休,浑身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便是青禾的堂伯 —— 刚卸任的将军张保善。

    “大伯!” 屋内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喊道。张保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竹下青禾身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和与关切。他走上前说道:“我听说您找到了我姑姑唯一的儿子,我弟弟的孩子?”

    话音未落,前院忽然传来引擎轰鸣。透过雕花窗棂望去,三辆黑色奔驰鱼贯驶入。最先踏入崇德堂的,是大房长子刘怀民。身为省发改委主任,他身着藏青色中山装,剪裁得体的衣服凸显出他的干练。胸前的金笔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宛如他审视的目光。他身后,夫人身着香云纱旗袍,每一步都透着优雅,腕间的翡翠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进厅堂,刘怀民便摘下老花镜,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一边擦拭,一边将目光投向竹下青禾:“这就是三叔说的那个孩子?当年三婶离世时,可从未听闻留下了血脉。”

    话音刚落,二房长女刘怀淑摇着缂丝团扇,身姿婀娜地走了进来。作为驻法参赞的夫人,她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耳垂上的南洋珠在宫灯的照耀下,流转着如月华般柔和的光晕。她特意走到竹下青禾身边坐下,牡丹纹旗袍的立领轻轻擦过他的手背,一股沉水香随之飘来,仿佛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刻意营造出一丝舒缓的假象 。“大哥这话说得,当年档案室那场大火,烧毁了多少文件,又有多少事就此成了谜团。”

    庭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二房长子刘怀礼,这位跨国文化公司的掌门人,身着阿玛尼高定西装,步伐匆匆地跨过门槛。定制皮鞋踏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他走进厅堂,随手将鳄鱼皮手包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依我看,必须做dnA检测!三叔公年事已高,难免糊涂,谁能保证这孩子的身份……”

    紧接着,二房次子刘怀仁大大咧咧地跨进正厅,人还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三叔公好大的阵仗!”他目光如炬,在竹下青禾身上来回扫视,刻意将“日本”二字咬得很重:“听说要给我们认个日本侄子?”身后几个保镖模样的壮汉,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厅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怀仁,慎言!”张保善突然站起身来,动作之快,将校呢大衣上的铜扣重重地撞在八仙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姑姑的后人!姑姑生前待你们如同亲生骨肉,你们如今这般,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别忘了,你们也享受了姑姑留下的……”他越说越激动,一旁的崔志强见状,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 。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在首都担任国级干部的二房三子刘怀忠,在秘书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他径直走向主位右侧,身着藏青色行政夹克,夹克上的党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身后,刘怀雅穿着改良旗袍,苏绣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的白鹤,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仿佛要展翅高飞。

    刘怀忠端起盖碗茶,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抿了一口后,缓缓说道:“依我看,这事总得从长计议。突然冒出个继承人,怎么也得经过家族会议表决。”他说话时,目光始终凝视着墙上那幅《万里江山图》,这幅由开国将军馈赠的墨宝,仿佛承载着家族的荣耀与使命。

    瞬间,厅堂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刘怀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毫不示弱地说道:“三房想立继承人,可问过我们大房手里的集团股份?”在这明暗交错的光影里,一场围绕家族继承权的纷争,才刚刚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