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小男孩圆头圆脑,十分会讨老人欢心,看着机灵又可爱,
但是鬼谷老人选徒弟的标准,只看中资质,其他外在因素,都不考虑。
他一把将小孩提起来,止住了他欲跪下拜师的膝盖。
“小孩你莫要着急,这里想拜我为师的有这么多人,你们比试完剩下的那个,才有可能成为我的徒弟!”
鬼谷老人给小男孩指了指院中的其他人,这些都是各地的药学奇才,
听闻鬼谷老人想要从江湖上寻一个有资质的徒弟,将毒医的衣钵传下去,
一个月时间,就有近百人从江湖各地奔了过来。
毒医也是医啊,那鬼谷老人的名号,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和神医程飞云相差无几的!
而且,鬼谷老人是神医程飞云的师兄弟,如果成为了毒医的传人,以后岂不是有机会认识神医程飞云?
这点燃了所有学医者的心。
但鬼谷老人的选徒门槛,岂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能够进门槛的第一道题,就是自己选一株鬼谷老人自己培育的毒药吃下去,之后自己解开。
解不开的学子,可以从鬼谷老人的药箱拿解药,只是,这就直接失去了进门的资格。
命?还是名?
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前者。
最终通过初试,进了鬼谷老人门槛的人,只有十三人,
这些人,鬼谷老人会全方位的测试他们的资质,胆识和心性。
小孩满脸不服,但是不得不听从安排,跟剩下的其他十二个人,一起接受鬼谷老人的测试。
第二道题依旧是服毒,但和第一题却不同,
这次的毒药,由鬼谷老人选定,参选人员吃下去,
之后所有人一起进入他的药园,自行配置解药。
这次鬼谷老人不再兜底,如果不能自行配药,解开吃下去的毒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吃,但是同时,请自行离开,不再具有接下来的参选资格。
这道题难住了大部分参赛者,最终只有四个人留下来跃跃欲试。
而小男孩是第一个吃下毒药,又是第一个从药园当中出来的,
当时鬼谷老人就已经对这个孩子属意了。
这道题之后,参与选拔的便只剩下两个人,
因为剩余的二人没有配制出解药,最终死在药园,成为了鬼谷老人的花肥。
小男孩得意的看着鬼谷老人,仿佛在说,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徒弟!
鬼谷老人笑而不语。
第三道题,是考的制毒,
鬼谷老人拿出一丸毒药,两人分别仿制,成分相差最小者,成功留下。
这道题,小男孩完美的将鬼谷老人的药丸复制了出来,材料,用量,甚至连工序都丝毫不差。
唯一的那位成年竞争者,本来还对小男孩不屑一顾,
最终却因为一味药的微小差量,而遗憾败北。
小男孩没有名字,当时鬼谷老人正在收集蝉衣,就随意给他取了蝉衣的名字。
蝉衣学东西极快,前一天的功课,第二天就能完美过关,种的毒草药草也都长势极好!
鬼谷老人觉得自己这是捡到宝了,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跟自己好好学个十几年,
他长大以后的造诣,定然能够超过自己,
从此,他更加用心的教导蝉衣。
蝉衣也是每日声音软软的“师父”“师父”,叫的鬼谷老人心花怒放。
可是有一日,鬼谷老人出谷之后,突然想起有一味效不明的药,放的位置有点危险,
担心小蝉衣不小心碰到,出了岔子,人已经走到半路上了,又紧赶慢赶的回了谷。
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他作为毒医,残忍之心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学毒了,
各种可爱的、可恶的动物,都会成为他试毒的工具,但是,他不会用人!
因为这是孽。
他师承毒医老人,即使工具是毒,最终的结果,却是落在医上的,要做的是救人。
他回到谷中,还没有走近院门,便听到里面许多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求饶,
“本公子不为难你们!这几位毒药,我急需要知道效果,你们吃完不死,本公子就会放了你们!”
“可是您的毒药,很少不死人的,我们都帮您埋了多少了?”
“你是在质疑本公子?”
“公子,小的不敢,只是……”
“谁不听话,本公子就传讯父亲,处理你们的家人!”
此时的蝉衣,和平时那个柔软知心的小孩子完全不同,声音冷厉,说一不二,
他的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那是刚刚给蝉衣试过毒,死去的。
若不是鬼谷老人亲眼看到,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这个用毒杀人不眨眼的小恶魔,
竟是他那平日里温软可人的小徒弟!
“老头子当即就将他赶出了鬼王药谷,从此再不想收徒的事情。”
“本公子?那孩子竟是贵家子弟?”
“大概吧……”
鬼谷老人突然将连钰耳边的小药瓶横向冲着连钰,
连钰此时也明显感觉到,耳朵里面有东西在慢慢地往外爬,
里面的东西仿佛有无数尖利的钩子,划着她的耳壁,割着她耳朵内侧的肌肤,
横冲直撞的往外钻。
耳道深处有冰凉的黏腻感,她不知道是被划破耳道流出来的血,还是那东西自己本身带有的湿黏,
随着逐渐靠近耳朵边缘的钻心疼痛,她又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感袭上心头。
她珠眼圆瞪,紧咬牙关,不敢让自己的七窍有丝毫动静,
她担心自己任何轻微的反应,都会引得耳朵里的玩意儿再爬回自己的耳朵,从而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五识无意间皆聚在耳侧,她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已经爬出来了,
她的整个耳廓,都在刹那间被无数尖勾,覆盖式的刺入,又在一瞬间,同时离开了自己的耳朵,带起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鬼谷老人快速将刚才拔掉的瓶塞堵上,然后整个扔进药炉下方茂盛的火堂中,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刚才那股湿黏感涌上喉间,连钰头一歪,咳出一口粘稠的黑血,
随后便毫无力气的躺在原处喘粗气。
“丫头,好样的!”
鬼谷老人将她脑袋扶正,仔细的给她的耳朵擦药膏,凉凉的,刚刚那股勾刺留下的疼痛,瞬间就被覆盖住了。
“前辈,您已经......”
连钰惊魂回体,听到鬼谷老人的称呼,手抚上胸口,只心惊了一瞬,便放下了防备。
自己昏迷了不知多久,身上又有伤,鬼谷老人作为医者,手一搭上脉,男女之谜,自然不攻自破。
鬼谷老人显然也无意在她的身份之事上,有什么纠结,给连钰抹完耳朵,便起身再次走向了药炉。
“前辈刚才,是故意和晚辈说蝉衣的故事,好叫我分心的吧。”
连钰的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句。
他完全不用将蝉衣的故事讲的这么详细,却偏偏从头讲到尾,
鬼谷老人虽然全身是毒,但是真的是一位体贴的老人家。
他很快端着一碗新的药,走到连钰近前,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谁叫你是那老东西疼爱的姑娘呢,你回去以后啊,多说点老头子我的好话,气死那老东西!”
但他又很快的摇摇头,掐着腰看着连钰,
“不行,你喊他舅舅,就得喊我伯伯,我本来就比他大!”
连钰从善如流,立刻笑容灿烂的开口,
“呵呵,鬼谷伯伯,谢谢您。”
这一下倒把鬼谷老人弄得不太好意思了,
他挠了挠头,将药碗往连钰脑袋旁边一放,就全身不自在的胡乱忙活起来,
“诶,我就不喜欢跟你们这些正经孩子打交道,动不动就谢呀,礼呀的,搞得我头大。”
他摸了摸药碗边缘,还烫着,便不着急给连钰喂药,先上手摸了把连钰的脉搏,笑意浮上他的脸,
“你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动了,蛊虫拔出来,你的经脉就会重新走通了,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自己喝药了,”
鬼谷老人将刚才拿过来的那另一个药瓶,放到了药碗边,指了指连钰的身体说道,
“也可以自己抹药,你脖子以下的伤处,应该还挺多的。”
连钰又躺了一会儿,待呼吸彻底平复下来后,动了动,发现自己确实可以坐起来了,
她也看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敷着的药膏,额头、脖子上,此时也开始感觉出药膏的温热。
连钰越发觉得,鬼谷老人是一位温和的老者,坐起来大口喝完药后,
吐着舌头做了会儿小狗,等到感觉舌头上没有苦味了,她将药瓶拿在了手里。
鬼谷老人看着连钰吐着舌头自己乐了半天,
“哈哈哈,姑娘家果然是可爱,一举一动都惹人心疼,
怪道那老东西一直赖在你身边,还得了个舅舅的称呼,
要是我,我也愿意留在你家里一辈子,哈哈哈”
连钰笑笑,却没有再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程叔可不是因为自己而留下来的,是为了义,
这么多年来,程叔一直不离不弃的跟在自己身边,应该是自己之幸。
她打开药瓶,准备涂药,想到鬼谷老人在此,又住了手。
“怎么不快些擦药?会留下疤痕的,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及时处理伤疤比较好。”
“不碍事,也不差这一处伤了。”
连钰语气平淡,鬼谷老人却听出来了,一个丫头闯荡江湖,到底是诸多凶险。
对这姑娘年纪轻轻,却女扮男装在男人的江湖闯荡,有些心疼,
“丫头,这男人的世界打打杀杀的,你一个姑娘家,出来闯荡实在是危险,
有什么事情,直接交给你舅舅那老东西给你处理多好,”
“他已经帮我很多了,剩下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
连钰不以为意的摇头,还想要张口问点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窸窣声,立即意识到附近有人,
“鬼谷伯伯!”
“嘘!”
鬼谷老人踮着脚,悄悄靠近洞口,连钰费劲从石台上爬起来,摸了一直长棍,拄着,
慢慢跟着鬼谷老人身后,也往洞口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