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 作品

第 11 章节

还没来得及说完,已被花暮雨冲上前打断了话。

像是大型犬看见久违的主人一般,不由分说地扑进了怀中。

楚炎被花暮雨猛地一抱,手中油纸伞摔落在地,脖颈被花暮雨伸手环住,胸膛交贴,硬邦邦的盔甲顶得楚炎胸口阵阵生痛。

是听得见彼此心跳的距离,“砰——砰——”每一声急促的心跳都代表着太多道不尽的话语。

痛,却不舍得推开半分。

花暮雨直截了当地堵住了楚炎双唇,鲜活滚烫的占有,就是最真切的在乎与热恋。

花暮雨试探着伸出舌尖索取更多,可惜楚炎牙关依然闭得死紧,花暮雨只得放弃了进攻的打算,狠狠吻在薄唇上,轻啃了一口。

……果然还是比较像大型犬看见久违的肉粮吧。

花暮雨的爱粗暴、轰烈,像是燎原的野火,你最好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躲得远远,不然一旦被火苗缠上了,就只能等着在这场熊熊烈火里化为灰烬,无法挣脱。

这样汹涌的火焰与纯阳宫的冰雪是截然相反的,与楚炎平素仰慕的那个孤傲的大师兄更是各具一格的极端。

也许正是这种巨大差异的魔力,从未感受过的炽热一瞬间就将本性并不冰冷的人整个都点燃了起来。

这边是无尽春光旖旎,隔壁两人也是好一番不见血的交锋。

“你们中原人常说我们仙教下蛊使毒,是邪门歪道。可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万花谷的毒术,也不比我们苗疆的蛊毒差呢。”桑子转了转伞柄,眯着眼打量姜行烈道:“浪费了我一颗上仙丸,姜大哥,你是不是得赔我点什么?”

姜行烈负手立在雨中,一声冷哼道:“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坏我好事。”

“彼岸花入药,轻可催吐消肿,重即呕吐痉挛,手足麻痹。雷公藤制毒,中毒者肠道粘连,必死无疑。除了这两味,还有好多种桑子认不出的药材,姜大哥,你这配毒的本事,如果让师兄师姐他们知道了,一定很想和你较量一番呢。”桑子歪了歪头,两只小牛角上挂的银饰沙沙作响,笑道。

“想不到你年纪虽小,却也是半个行家,五毒教的功夫是我小觑了。”姜行烈一拂袖,突然从怀间掏出一枚烟雾弹,往桥这端一扔。

烟雾弥漫,双目不能视物,桑子被呛得连声咳嗽,那对还搂在一起舍不得分开的家伙也被呛得终肯放开了手。

“姜行烈!——”花暮雨这时才想起楚炎虽然平安无事,但姜行烈下毒害人一事毕竟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反身冲入雾中想要追查那人行踪。

“咳、咳,大哥,这烟雾弹里下了软筋散,你追不远的,不要白费力气了。”桑子抹了抹被呛出来的眼泪,扯着花暮雨衣角道。

“可恶!行烈他竟、他竟背着我弄了这么多旁门左道的东西!”花暮雨一跺脚,恨铁不成钢骂道。

“姜行烈从医多年,救人无数,功不可没。如今大家平安无事,你也不必计较下去了。”楚炎从桑子口中打听过姜行烈与花暮雨的事,不愿花暮雨再作为难,安抚道。

烟雾四散,雨也渐行渐消了,花暮雨望着姜行烈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回身拥住楚炎,半是感激半是感慨道:“你啊……太过善良在这江湖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你放心,像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从今以后,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你。楚炎……你愿意么?”花暮雨下颌抵在楚炎颈侧,暖暖呵了一口气,柔声问道。

楚炎静默了片刻,挣脱开花暮雨怀抱,望着花暮雨满是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

“你——”花暮雨箭步往前,眼看又要用强。

楚炎不偏不让,只是蓦地擡手抚了抚花暮雨凑过来有些粗糙的脸庞,肃然道:“花暮雨,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虽然如今我还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会有资格与你并肩作战。直到……直到我有资格保护你。你,愿意么?”

一个倾情的深吻,代替了一切回答。

湿热的舌尖抵在薄唇上讨好地绕了一转又一转,楚炎心头一软,牙关一松,终是任由那厮放肆去了。

十三

楚炎中毒一事总算是暂告一段落,至于姜行烈的突然消失,也就仅有花暮雨等人知晓个中缘由,对外的说辞则是姜行烈四下云游,探求稀世药材去了。

平日倚仗姜行烈照料的一众军将半是错愕半是不舍,幸逢三两万花散人作客天策府,得知此事后回禀师门,东方谷主当即拣选谷内有志之士前往天策府中,军务倒也不至于被这小插曲耽搁。

骤雨接连下了数日,大病初愈的楚炎被花暮雨摁在雨水里一番乱啃,脸色绯红地回至房中尚未歇得一晚,已是风寒入体,高热不退,只得继续躺在床上,暗自咒骂洪水猛兽似的某军痞。

至于吃了楚炎闭门羹的花暮雨,一时也没有空暇再作死缠烂打。

一方面,花暮雨这假请的着实有些长,就连一贯不打搅下属私生活的李承恩大将军也忍不住唤过了人,劝诫道:“大丈夫当以江山社稷为重,风花雪月之事,浅尝辄止即可。”

另一方面,阴雨连绵的天气,对于那个看似刀枪不入的人而言,是不为外人言道的痛楚煎磨。旧患复发,夜不能眠,晚风清凉,花暮雨却生生痛出了一额的细汗。

花暮雨挣扎了几日,捂着僵直的腰杆,不得不一个人到姜行烈旧居里找药去了。

营帐空旷,木案上,茶壶里还有半壶未喝完的西山白露。

浅酌言欢,历历在目,花暮雨伸指轻扣桌沿,叹了一口气,走到案后一人高的立柜前,逐格搜寻。最底两层装得满满的是孙思邈着的医书,往上两层搁的是一些常用药品,绷带、金创药统统刚开了个头。

最顶一层错落摆着几大瓶药酒,都是为花暮雨一人泡制的。花暮雨伸手探了一瓶,瓶身上贴着“紫荆活血酒”的标贴,瓶内是紫荆皮、生川乌、血三七等药材,是姜行烈一月前新研制的方子,祛风散寒,温经通脉,专治背骨痛症。

花暮雨往常旧患复发,姜行烈外敷内服一并督促着用药,病虽然根治不了,但也不至于太过折磨。如今人去楼空,只得百感交集,独自操劳。

花暮雨仅着一身便服,伏在姜行烈平日卧的软塌上,解了搭在外头的银色长袍,半身袒露,拧开药酒瓶盖,伸指蘸了药酒往患处涂抹。

外头突地传来几声咳嗽声,花暮雨目光如炬,一闪身裹回外袍,喝道:“谁?!”

“是我。”楚炎一掀帘帐,正好对上花暮雨目光,诧然问道:“怎么你也在这?”

花暮雨神色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关切道:“发热退了么?哪里不舒服?”

“退热了,还有几声咳嗽,不碍事。药房里缺了两味驱寒的药材,子俊兄让我到这边看看。”营帐里都是花暮雨药酒刺鼻的气味,楚炎走到软塌旁,蹙眉问道:“哪里受伤了?怎么回事?”

花暮雨束紧腰带,解释道:“许多年前的旧伤了,那时候,我第一次随军出征,恰好分着一匹野马,战场上突然狂性大发,摔了我个半死。如今一到阴雨天,这骨头就痛得厉害。”

“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多烈的野马遇着本将军,还不是绵羊般温顺。”花暮雨哈哈一笑,仍欲逞强,无奈一动身,腰杆又是锥心一痛,只得直僵僵挺坐在塌上。

“躺好了,我给你揉揉。”师弟连若爱蹦爱跳,楚炎在华山上时不时地就得追着人给抹药酒,熟练地挽了袖子,吩咐道。

“不必——”花暮雨不愿示弱,犹待推却。

“咳,将军是要我亲自抱起来么?”楚炎咳嗽未愈,闷头咳了几声,催促道。

花暮雨终肯服软,安静倒回软塌上。

楚炎伸手卸下花暮雨系在外头的缎袍,麦色肌肤一露无遗,高强度的操练换来的是一身完美的线条与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强烈地散发着男儿独有的魅力。

但就在这样的后背上,斑驳挂着许多道刀疤剑伤,竟从肩下三分处一直蜿蜒到脊梁最下端的一段,伤疤深浅不一,有长有短。

明知道都是旧伤了,楚炎还是止不住的心头一颤。这万里河山的太平,也不知是牺牲了多少血肉之躯方换来的一夕安宁。

伸指细细抚过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楚炎只恨自己不能早生十年为他挡过这些风雨,痛心问道:“这些还疼么?”

花暮雨扭过头,笑道:“粗皮厚肉的,你担心什么?军队里,伤疤就是战士的功勋,我还嫌不够呢。”

楚炎眉头打结,伸指在花暮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