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也不算,八字都未断,第九宗一张嘴说来便来,喜服也未有一身合的,二人只着平日里衣裳,到戌时算是准备妥当。
做场面,郭霖自客栈后门出去,再绕一周,到前门来,第九宗雇了轿子,带她这么走一周,自己再去前门迎。
多少都一手操办了,再多一步无妨,第九宗将轿帘撩了,郭霖红盖头遮着脸面,本是上不怕君王庙堂高威下不怕贼盗江湖煞气的第九宗竟无来由这么一慌,亦不知慌的什么,再定一定心,才伸手去扶郭霖下轿。
一双柔荑握到手里,这慌不减反增。
二人慢慢走到堂里,唐逢春与姜百里便坐在一旁席上。
“阿宗手抖。”姜百里道。
“自然要抖的。”唐逢春道,“终身大事,情有可原。”
“怕不是如此吧?”姜百里笑道。
“人家大婚,小聪明收收。”唐逢春看他一眼道。
“哎。”姜百里便笑一笑,将唐逢春的杯子挪过来,自己倒一杯酒喝。
到堂内站定,天地拜了,再遥拜了高堂,差一步对拜。
唐逢春忽然起身走出去。
姜百里也不叫住他,这场好戏唐逢春不看,他还是要看的。
何况第九宗下了重本,这酒亦是好酒。
只差对拜,第九宗却忽然止了,开口道:“小霖儿,我要同你说一事,若是听完,你仍肯嫁我……”
声响掐得稳妥,旁人听不得,只她二人可闻。
郭霖未说话,只伸了一手,四指在第九宗唇上压着。
第九宗一句话未说完便被她止了,眼睛瞪着瞧她,一副不知所措模样。
郭霖便噗嗤一声笑了,道:“你啊……当自己戏比唐大哥还好么?”
第九宗一双眼睁得更大,惊愕模样尽收郭霖眼底。
郭霖松了手,去握第九宗一双手,道:“我全知道,再不拜,吉时要过了。”
见第九宗还发愣,再拉一拉她手。
这才夫妻对拜,全了一套礼。
哪来的吉时,催一催罢了。
到拜完了,第九宗才似了悟,反手握了郭霖一只手,悄悄同她道:“小霖儿,待回了江南,我定会再补你一场三媒六聘,锣鼓喧天。”
郭霖明白她心意,只捏一捏她手。
第九宗手上是常年握剑而生的硬茧,少几分女儿家柔情,却多十分恣意侠情。
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红纱掩着瞧不清,郭霖这般模糊看去,第九宗一张总是盛笑意迎人的脸上难得一点飞红羞赧。
呀,如意郎君,便是如此了。郭霖心想道。
姜百里小聪明向来不少,用得得不得当不说,这时看出第九宗与郭霖说清,悄悄话自然听不见,只是看面色就能猜得大半,晓得是皆大欢喜,这场戏也看足了。
桌上一壶酒未喝完,姜百里顺手提了,也走出去。
大漠里此时还日头高照,姜百里走到院里擡头向上瞧,被晃花了眼,什么也瞧不见。
轻功跃一步便轻松到屋顶上,唐逢春在顶上坐着,手边两只酒坛。
姜百里便也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问道:“哪里来的酒?”
“后厨拿的,记在阿宗账上。”唐逢春道。
“我怎么未想到……”姜百里挑一挑眉看自己手里可怜的半壶酒。
“喏,这坛分你。”唐逢春道,“代阿宗大方了。”
姜百里也不同他客气,抹一抹泥灰便开封,仍是这好酒。
“欸。”姜百里问一句,“阿宗大喜,你包了喜钱没有?”
唐逢春看他一眼,道:“没有。”
姜百里便笑道:“我也没有。”
本来是对月独酌,现下日头不落,二人白日对饮,晒得面上火辣辣地疼。
唐逢春又是一张中年汉子红白的脸,本来是观礼去,还特地少几块红斑,省得吓着第九宗银钱留的那班宾客。
看也是白看,姜百里做人实在,透不过这脸面看真容,便只往前瞧。
也算是上座了,只他二人,延州城比扶州城又邋遢那么一些,未有扶州繁华热闹,街上来往却也不少,在这顶上便瞧得清楚,连衣着打扮都是各异,当真一锅杂烩。
胡人与汉人通婚早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像他这般的人也不在少数,便是当今圣上,亦是大半胡血。
许是天子圣明,无有贵贱,亦是规行无查,这江湖道义里反倒全是讲人情义愤,不知有多少人是讲理的。
唐逢春不发一言,一口一口灌酒,说漠里酒烈,早先还呛过,此时倒是已不肯释手,他这种人有酒必要醉,江南淡酒与漠里烈酒同理,他要醉便醉,要醒便醒。
姜百里一坛酒晃一晃,剩了半坛,这才开口:“逢春,明日……”
唐逢春转头看他,姜百里便未说下去,只道:“喝酒罢。”
一坛酒喝得极慢,到高悬的日头欲落了,唐逢春的酒坛便见了底。
姜百里清楚他不是酒量不佳,饮得快醉得快,饮得慢醉得也慢,唐逢春面色观来无醉意,姜百里又看许久,许久想起来这一张易容,哪看得出醉是不醉。
“逢春?”姜百里叫道。
唐逢春最后一口酒灌了,将坛子向下一摔,清脆入耳,转头道:“姜百里,你可还记得昨日阿宗说的什么?”
“记得。”姜百里笑道,“她说聚散浮萍人生几何,相逢便是……”
唐逢春将他话断了:“都编的什么……半句都未记得?”
姜百里道:“不差多少吧?”
“差得远了。”唐逢春笑一声,“阿宗说不晓得明日如何,想做的事便趁早做了……”
说罢定定地瞧着姜百里。
姜百里笑道:“她倒是会找缘由……”
话说一半才悟到句里真意,愣住了,唐逢春不知何时去了那张易容,面上竟带几分笑,酒过三巡耳根醺得泛红。
“你是说……”姜百里道,“你是说……”
唐逢春眯眼看他,道:“算了,当我反悔。”
便站起来擡脚踏一步,一跃下了屋顶,要回房去。
饮酒多思虑,也是不无道理,唐逢春想自己这一时心软,在此时反倒不尴不尬,幸而来得及反悔。
走到房里未掌灯,唐逢春眼神一动,袖里暗镖便出手,落地两枚,第三枚要出手却给人一把握住手腕。
“是我。”黑灯瞎火的,一人出声道。
唐逢春道:“神不知鬼不觉,姜百里,你原是真人不露相。”
“……逢春,中原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姜百里道。
“是君子。”唐逢春道,“我像么?”
“像。”姜百里暗里沉声道。
唐逢春不答话了,姜百里将他腕子松了,一手便压住他脖颈缠吻下去。
姜百里这回是当自己得了首肯底气十足,没了试探,唐逢春喘息声响在耳边,气息在面上,今夜要做什么自己清楚得很,一时间气息也乱了,一把拉过唐逢春便按在榻上。
唐逢春不躲不让,前面方说了反悔,在这反悔里又反悔一遭,分不清是心里所想的一时心软,还是哪里来的多余心思。
出了唐门便不穿唐门制式,着一般武人衣裳,束袖腰封姜百里都熟得很,只在姜百里解他腰带时被抓了手,二人这么止了片刻,唐逢春一双手慢慢放开了。
衣物除尽了,姜百里反倒不急了,沿唐逢春下颚脖颈渐渐抚下来,上半身未避讳全是见过的,此时抚到掌中,暗里见一点边影,又全然不同,这处皱起是疤,那处长痕也是旧伤。
这些旧伤到了掌中却不可怖,姜百里低头去舔,唐逢春一手推在他肩上,也未使力,同搭着一般。
唐逢春不出声,姜百里舌头一路舔吻下去,到了要命处,唐逢春微不可闻地一动,姜百里心里打好主意,伸手碰一碰,也知道唐逢春总归不会出声,便张口含进去。
唐逢春也在忍,没有哪一个男人在宝贝兄弟给人伺候得舒服的时候能毫无反应,何况姜百里是个中好手,也不知怎么练出这些功夫来。
“你……”唐逢春沙哑开口,姜百里却猛地一吸,让他又闭了嘴。
不敢出声倒是真的,唐逢春没有龙阳之好,头一回同男子这般行事,也紧张得很。
姜百里早将唐逢春心中所想摸了个通透,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忍,两个人这样裸裎相对,姜百里从来不是清心寡欲,隔着衣裳坐在骆驼上都……更不用说现下,那一根东西硬得发胀,但还是急不得。
趁唐逢春前头舒服,姜百里手里沾了些不知什么,一根手指便强硬地插进唐逢春后穴里,唐逢春震一震,按在他肩上的手便下意识推了姜百里一把。
小兄弟就从姜百里嘴里滑出来,姜百里索性将身压上去亲他,唐逢春皱了皱眉有点想躲,却还是未躲,断断续续亲吻里,姜百里小声安抚道:“放心,放心……”
便在这放心两句里再挤进一根手指。唐逢春痛得眉心蹙紧,姜百里手指上抹的不知什么,二指在里面黏腻地转,再过一会儿似是麻木了一般,不那么痛,只仍是不适的。
“逢春?”姜百里唤道。
唐逢春把按在他肩上的手移开了,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姜百里一头略有虬曲的黑发,道:“你再问,我要反悔第三回。”
姜百里不再多废话,手指抽出来,方才抹手指上的东西抹到自己阳根上,将唐逢春双腿分擡到自己身侧,小心地挤进去一部分。
姜百里那根东西跟手指怎么能比,唐逢春被这一下疼得脑仁嗡嗡作响,头脑里蹦出词句来只有这龟孙儿怎么这么大,旁的都想不到了。
姜百里看他反应,便停住了,再去摸他疲下去的兄弟,唐逢春双目紧闭,那东西被姜百里摸得又慢慢擡头,还是痛。
进不得,此时要他出还不如要他命,姜百里两难,忽然一片漆黑里唐逢春手指摸到姜百里按在他腰侧的手背,便不动了。
姜百里懂得他意思,要早死早超生,几乎失笑,只是不合时宜。
便遂他意,半寸半寸向里面挤,挤到一半,唐逢春长出了一口气。
姜百里知道他是痛得很了,出一口浊气,可奈何这不是说止就止得住的,想一想长痛不如短痛,姜百里一手将唐逢春捞起来亲他,想趁情潮旖旎时候一鼓作气全数没进。
未想却是一鼓作气了,唐逢春一口将他下巴咬住了,下口也不遗余力。
姜百里这下亦是忍痛,待唐逢春放开了,讨好似地伸一只手在他后穴四周揉一揉。
“好了。”姜百里安抚道。
“好个屁。”唐逢春道。
没有后悔药吃了,姜百里索性趁唐逢春满心寻后悔药时缓缓动起来。
他一动,唐逢春眉头蹙得更紧,又出一口气,除了这气外还是不出声,却将姜百里手臂握紧了。
磨磨蹭蹭慢动了一会儿,觉得唐逢春放松些了,姜百里动得便快一些的。
本是个新鲜事,唐逢春虽头回给人开苞,却不是不知道这回事,只是他本身不好南风,听说也不细问,也知道痛,轮到自己了,才知道是真痛,姜百里毛头小子也不知是不是全会,到底这么痛有没有姜百里手法错处旁论不谈……这其余滋味,他是不知道的。
姜百里一顶一撞间唐逢春觉得痛也麻木了,不知磨到哪里,骤然一股不知何处来的滋味自脊梁直冲到头顶心,唐逢春张嘴啊地出声。
姜百里耳力也极佳,怎么听不出来自己找对地方,只是知大体不知细,于是又寸寸磨回去。
磨到一处,唐逢春手指兀然收紧了。
姜百里知道唐逢春又在忍,便在这处来回磨一磨,喘着粗气凑到唐逢春耳边:“要我轻些,要我重些……或是舒服了,痛了,都说出来,又不是受刑,忍着做什么。”
唐逢春自然不理他,姜百里知道他即便听进了也不会应,便索性不再顾忌,长驱直入,在唐逢春股间来回进出,虽看不清,光是想想自己将那处捣开抽插的情景便觉淫猥至极,禁不住再去亲唐逢春。
到唇边的时候便发觉唐逢春吐息发颤,滚烫鼻息洒在他脸上,即使唐逢春不出声,姜百里心底忽起一种心意相通之感,再将唐逢春唇舌撬开时便觉自己与唐逢春近得同一场幻梦。
还是场春梦。
姜百里心里一动,蓦地猛力肏干起来,唐逢春双手将他手臂掐得更紧,倏尔放开,揽到他背脊上,两手手指交叉,便是挂在姜百里背上。
二人身躯发烫,唐逢春张着嘴大口喘息,姜百里再去磨那一点,唐逢春总算是稍稍漏出一两声呻吟,百般阻拦也无用了。
姜百里凭冲动行事,猛力顶撞间唐逢春手脚都发软,额角冷汗收了,全成了热出的闷汗,眼角隐有不显的泪光,双眼闭住便又看不见了。
若是场春梦也好,有这一场梦足了。姜百里想。
姜百里射了,满身都是汗,二人的汗腻在一处,姜百里忽觉得腹上湿滑。
唐逢春也射了,且姜百里竟不知他是何时射的。
姜百里把自己抽出来,翻身到一边躺着喘气,听到唐逢春喘息,同他不相上下。
“沐浴么?”姜百里问。
“莫同我说话。”唐逢春闭着眼睛,沙哑声音极快接话,“给你肏一回,命都去了半条,还要命就闭嘴。”
姜百里晓得这后劲未过,若是这余韵过了,唐逢春怕是更想杀他。
今日本是阿宗与郭霖的好日子,不想也成他二人好事,姜百里心想是沾了第九宗的光,明日要好好谢过她,明日……
只是再躺片刻,姜百里便乍然想起要事来。
明日是唐逢春与秦……他仇家的十日之约。
那么他今日这是……
姜百里想着便皱起眉头来,转头去看唐逢春,见他双目紧闭,似是睡熟了,只好将被褥拉一拉,侧身过去,两人抱在一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