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兰泽醒来,已经到了京都,南方熟悉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现在轻飘飘的,真的很轻松,如同踩在云端。
“我们到了京都吗?”
萧妄顷看念兰泽睁开眼,眨了几下,复又不堪重负合上。
在黑暗中醒来,最终在黑暗中闭上。
“是啊,兰泽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后碑山的昙花还没谢,它们在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才开。”
“是吗?”
“是的!”
“真好!”
……
黑夜之下,温存的话语一字字的夜里雕刻,仿佛这夜空之下只剩下这两个人的话语。
这个夜终于不再静谧,只因为还有一点点的喧闹。
“我们明天进宫吗?”
“是的,这么多年,欠我的,我将要讨回来。”
“可是那样的话,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兰泽,你会陪着我吗?陪我坐拥江山万里!
——会的……只是,我会被踢出局!
王淑妃偏殿。
花枝摇曳,冷清凄凉。
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可这里常年没人住,却一尘不染。
王淑妃宫里曾经最衷心的太监常德一直在这里。
当常德打开门,看见萧妄顷与念兰泽在品茶的时候,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憋出的两滴泪还被他努力的撇嘴憋回去。
“殿下啊,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奴家了!”
常德手里拿的碎布掉落在地上,他跑过去,张开怀抱,还没靠近萧妄顷的身,萧妄顷伸出脚。
常德就撇撇嘴蹲下抱住萧妄顷的大腿,还委屈努力的蹭蹭。
朝思暮想的小主子呀!
其乐融融!
念兰泽是看不见那一副场面,要不然他非得揶揄萧妄顷几句。
常德蹭够了,看到一旁静默不语的念兰泽,他立马放开萧妄顷的大腿,跑了过去。
萧妄顷恍然。
我靠,这太监也能发情吗?看到比我帅的连大腿也不抱了。
“七公子?”
常德不敢相信这两个人真的成了朋友。
当初念兰泽正得昊天皇帝宠信的时候,常德就劝萧妄顷与念兰泽交好,可是萧妄顷当时最看不起那些世家子。
也只能怪常德太单纯,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成了什么样的朋友。
念兰泽微微一笑,礼貌道:“我是,您是常公公吧,在夜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而且萧妄顷也经常提起过你!”
常德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眼,很感激的眼神。
这个小祖宗不整他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让他记着自己呢?
萧妄顷双手环住,不屑一顾的笑道:“我只是与兰泽说你爱吃蒜,老是有口臭,熏死人了!”
“殿下,你这次回来干什么呢?不会想我了吧?”
“当皇帝!”
常德立刻跑过去关上门,惶恐瞪大了眼睛:“小祖宗,这话不能乱说!”
“我并没有乱说,你还记得我七岁给你说过,我迟早要坐上那金銮殿的最高位置吗?”
萧妄顷邪魅的一笑,分不清是真是假。
那一刻,常德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七岁的孩童看着金銮宝座上的皇帝可以掌握着人的生死大权。
而他的母妃就是因为那高高在上的人的一句话被赐死,所以他才觉得权利是多么的重要。
当时的七岁孩童就萌发了一个念头:他要成为那个可以掌握别人命运的人。
所以面对太子碌碌无为,暴戾无度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恨。
恨自己怀才不遇。
所以,他韬光养晦,敛起锋芒,奔走疆场。
这天下不是说只要坐上了高位才可以的,就像他的父亲昊天皇帝,坐上了皇位一辈子被朝中的大臣左右。
如果做皇帝做得不舒坦,那做皇帝还有什么用。
男儿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雄心,更何况是萧妄顷这样于乱世中成长起来的呢?
那一刻,他明白了实权的重要性。
他自始至终相信自己会在史册中留下厚重的一笔,直到念兰泽出现。
那一刻,他才发现这天下还有比江山更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登上君位一统天下的时候,他失声痛哭,这个位置不仅仅光光荣耀那么简单,背后的鲜血无法估计。
那一刻,他才发现,天下也不过如此,史册只不过是一堆废纸。
倾尽所有,终是换不来你一笑昙花现。
他从小就开始布置各个边疆的关系网。
只要他造反,守卫边疆的将士将军会揭竿而起八方支援。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内战加上外乱,大南朝是真正的亡了。
只要有这个把柄,皇帝不敢动他,太子不敢动他,他在朝廷虽然没有自己的实力,但是在军部的权利非同小可。
所以,念兰泽遇他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他会成为一方霸主。
如果好好的辅佐,他终会在这战场中成长,也会成为千古一帝。
这个人会将天下拖入一场浩劫,正所谓不破不立,以杀止杀,要结束这乱世就必须要杀戮。
危机往往就是转机。
只是念兰泽算到了一切,只是自己也没算到过自己会沦陷。
这一场局,终是以他被踢出局而结束。
念兰泽不光光会琴棋书画,萧妄顷不光光会花天酒地。
这就注定了,本该的平凡就不平凡。
“可是,殿下,谋反了就是乱臣贼子,这要群臣怎么信服?天下百姓会相信你是好皇帝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处于后宫之中的常德目睹历史兴衰,帝王家本就是不归路。
可是萧妄顷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我信!”
带着孱弱的嘶哑与柔韧,念兰泽非常随意的一句话,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萧妄顷坚定的看了念兰泽一眼,没有焦距的眸子依旧清澈。
“只要兰泽支持我,哪怕倾覆了这天下,哪怕遗臭万年,我都会去做!”
看着静若处子的念兰泽,心腔默然被暖阳填满,不再是鲜血荆棘。
这条不归路上不是一个人啊!
至少,兰泽还在他的身边。
这些,
就够了。
上天入地
碧落黄泉
有他陪着啊!
是夜,
后碑山
昙花地!
花开遍野,一场大雨洗去所有繁芜。
月光肆意的倾洒
昙花倔强的怒放
如夜的精灵,一时间将所有的月光捣碎,揉进了时光的波里。
萧妄顷拿起念兰泽的手,摸向空中,邪魅蛊惑。
“兰泽啊,你看,好多月光在你手上,它们在你的指尖跳动。”
念兰泽看向自己的指尖的方向。
真的好像有无数跳动的月光如同精灵般在指尖婉转。
跳动划过弧度留下长长的五颜六色的光波,碎在指尖。
他看不见可以想象。
萧妄顷折下一直昙花,递到念兰泽手里,人面昙花深相应
——真好。
花枝摇曳,流萤飞舞。
将这夏夜的空肆意的渲染成一幅难以入墨的画。
“我都说了吧,这花在等你,等你回来,它们才开呢!”
萧妄顷故作玄虚附耳轻声:“我听宫人说,这三年你不回来,这里的昙花三年没开过呢?”
这句话是骗念兰泽的,只为了图念兰泽开心。
当然,念兰泽也不会去找宫人去问,念兰泽从来都不是吃饱饭没事找事的人。
相反,萧妄顷就是那种吃饱饭有事没事都会找事的人。
一天不找事,他都憋的慌。
萧妄顷点燃烟花,烟火在空中碎碎响,刹那惊华。
烟花易冷,
可是这长夜不再冷。
因为有人陪着。
常德不由得叹息,这两人真是绝配,如果念兰泽是女儿身的话,简直是绝配。
“主子啊,春花秋月都安排好了,要招哪一位侍寝?还是四个一起睡!”(春花秋月是萧妄顷以前的红粉知己,都是妓院里的)
不经意间一句话,萧妄顷眼里顿时恨不得将常德撕的粉碎,然后扔去糊墙。
泪流满面,腹中悱恻:常德啊,老子日你大爷,以后老子不能睡兰泽,老子就让你睡大街!
(常德:大街是谁?是男是女,殿下啊,此生只有人睡我的份,没有我睡人的份!)
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月下花前,流萤飞舞,烟花绽放,小两口多浪漫。
突然被一个人打断:萧妄顷,你的四个旧情人找上门了,脱@光裤子等你,要你赶紧睡她们。
萧妄顷转眼看了一下念兰泽,八风不动,昭华如玉。
“那个,兰泽啊!”
念兰泽在一旁没有理他,只是淡淡的。
萧妄顷顿时口塞,看到一旁的常德,摇着他的脑袋使劲的晃,碎碎念不停:老子日你大爷。
常德被摇得头昏脑涨,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殿下,您嫌少吗?我忘了七公子还在这里,但我不知道七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
常德啊,我日你十八代祖宗,你故意怂恿兰泽搞外遇啊!
在萧妄顷威逼利诱下常德只得像狗一样爬回去。
“那四个女的都交给你了,不伺候爽她们,你就别爬了见我?”
“你让他干什么?”
“没什么!”
“真缺德!”让太监伺候风尘女子,能不缺德吗?
“谁让他多事的,哎……”
念兰泽摇摇头,脸从耳根开始红,掩饰不住对萧妄顷的责怪。
“你放心,我会认真伺候您的!”
念兰泽嗔怒,如同霜冻降临般寒冷:“除非你想死!”
“是,是!”萧妄顷不住的点头。
唉,不对,卧槽,这要谋杀亲夫的节奏吗?
——
——
萧季末本在祭祀神殿,为念兰泽祈福,看见后碑山上烟花燎绕。
后碑山依托皇宫,在神殿之南。
这眼下谁敢在皇宫里放烟花,于是徒步走了上去。
昙花看遍,念兰泽与萧妄顷在花丛中有说有笑。
萧季末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担心念兰泽,日日夜夜给他祈福,到头来,他居然与别人花前月下。
他曾无数次害怕,怕自己的逃走给念兰泽带来麻烦,怕萧妄顷会因为自己的逃走迁怒于念兰泽。
原来,事实就是念兰泽过得很好。
一如既往的圣洁,温柔,爱笑,不染尘埃。
这些都不属于他。
他连回到京都也不让他知晓。
他的掏心掏肺全都不如萧妄顷的一句话。
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属于自己,却还是要去争取。
哪怕一败涂地,哪怕万劫不复。
萧妄顷是这样,念兰泽也是这样,萧季末还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一章是要在七夕用来虐狗的,特么的还没发,吃饭的时候看见一男的给另外一男的擦汗,我瞬间被虐了……
卧槽,那两个男的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