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有个原则,有些事情宁可不做,也不要做了后果巨大。
就象对荷兰人,在亚洲肯定能够击败他们。而且,荷兰国未必会赶到亚洲与大明开战。
但黄立还是要等待更好的时机,等着荷兰与英国,或是法国再次开战,才会大举行动。
还有推出鼓励生育的政策,他也从谏如流,设置了期限。
如果财政允许,政策会继续推行;如果财政困难,就适当调整。
可他觉得,政策是能够持续长久的,且很是自信。
毕竟,人口增长,朝廷是拿出了钱粮,可增长的人口,也会缴纳更多的赋税。
换到免费医疗,黄立就不是那么自信。
在后世,都没有实施,肯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也是他可能想不到的。
只不过,黄立相信一点,只要有钱,困难就好解决。当然,现在有钱,不意味着以后也有。
“制药工作还需要继续加强。”傅山微皱着眉头,说道:“这可能也是中医的局限。”
如果是现代,病人去了医院,什么Ct、核磁、B超的一通检查化验,医生看着报告,便能给你开药打针。
在古代,却是需要医生望闻问切,再给你开方熬药。一般是单人单方,其中的药材数量或有所增减。
这就限制了百姓的看病问医,毕竟看一次医生,开一次药方,都需要花钱。
同样,这也限制了医生的数量。要想学得好,学得精,必然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黄立是想仿效后世,不管是多偏僻的村子,附近都有一个类似于赤脚医生的存在,给村民医治一些小病小痛。
对赤脚医生的要求不能太高,便要在药物上有所创新和突破。
成药自然是首选,什么病症吃什么药,医生患者都方便。
而且,医生也不用死记硬背那么多的药方,更不用储备品种繁多的药材。
象伤风感冒、跌打损伤,以及几种常见病,如果都有成药医治,老百姓家甚至都能常备。
“慢慢来,朕觉得还是很有成果的。”黄立并不苛求,反倒是称赞有加。
他写出的一些知识,可以说是具有颠覆的意义。对于疾病的本质和来源,给傅山等人极大的冲击。
显微镜还不够精密,但也算是能够引导人们勉强进入微观世界,探索致病的原因,以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
而现在制出的中成药已有很多种,救急的象霍香正气散、止血散、跌打损伤粉等等。
接近于阿斯匹林功效的西药,则有水杨酸制片;还有金鸡纳霜,青嵩提炼物等等。
对于古代的平民百姓,如果是小病,一般不会去看大夫。
通常是硬挺,或用一些土办法来解决。比如蒙被发汗,比如喝姜糖水等等。
如果有治疗的药物,花钱少有效果,又不用去看大夫,老百姓很可能会愿意去购买。
这是黄立在后世看到的现象,觉得是小病小灾,便在药店买药治疗的是多数。
只有大病重病,或吃药无效的,才会去医院检查医治。
能省则省,可能是多数人的性格,可能并不是没有钱,只图个省事。
黄立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效果,但总比什么也不去做要强。
人口增长,自然繁衍是一方面;增加寿命、减少死亡率,也相当重要。
何况,朝廷现在有钱,能够支撑他进行实验。
对,就是在摸索更适合这个时代的政策方针,更了解人们的思维和习惯。错了,也有纠正的空间。
时代的一粒微尘,落在普通人身上,也是难以承受的沉重。
黄立深知自己的责任,兴许一拍脑袋的政策,就能带给百姓很大的改变,甚至是灾难。
与傅山聊了一会儿,傅青主便告退而去。
黄立起身,去看了看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皱巴巴的,但却不轻,比老大要重一些。
这就是一个健康母亲的重要了,黄立感慨着,更加认定加强妇幼保健的重要性。
人类历史上千年了,可对于身体结构和生理知识,甚至是最基本的繁衍,也还是知之甚少。
也难怪,现在连毛细血管都刚刚观察到,是荷兰的列文虎克用自制显微镜发现,并解决了科学界关于血液循环的争论。
不知道生理结构,甚至不知道人是怎么能活着,为什么需要吃饱喝水喘气,医学又怎么能够进步?
中医有中医的好处,但对于急症重病,还是缺乏手段,或者说是见效甚慢;
西医其实也只是有个雏形,甚至于,黄立还找不到太多的可取之处。
所以,黄立宁肯把西医的名头给抢过来,取一个叫新医的称呼,在医学院开设课程,自行发展。
要说西医的优势,或许就体现在外科手术和化学制药上,以及对疾病的认
知上。
西药见效快,不象中药要配伍,要煎药那么复杂。外科手术则是割腐治伤,比较神奇。
黄立不精通,但他可以引导,可以建议,可以在已有的基础上加以促进。
不管怎么样,只是外科手术能有所创造发展的话,也是造福大明子民的好事。
如果剖腹产或者什么侧切能够成为现实,很多产妇就不会因难产而死亡,尽管这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万岁,娘娘醒了,正在用膳,奴婢看着很好。”小柳去看了应盈儿,回来禀奏。
“她点了什么?”黄立的表情松驰下来,关心地问道。
小柳略想了一下,说道:“是红糖荷包蛋,糖醋鸭腿,菠萝咕咾肉丸……”
黄立笑着颌首,不是甜的,就是酸甜的,倒是女生的普遍口味。
应该是怀孕期间吃的少,或者是生产时耗费体力,导致低糖的缘故。
“让她好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她。”黄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犯这个忌讳,又叮嘱了侍候的宫人,才转身离去。
皇宫里人员不多,关系也较为好查。皇妃的背景也简单,没有那么复杂的家族牵扯。
这让黄立很省心,不太担心出现影视剧中那些害人的宫斗戏,尽管他也有监视的耳目。
殿内,应盈儿吃了两个荷包蛋,啃了一支鸭腿,还吃了好几个肉丸,喝了一碗甜羹,才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
怀孕期间便有医生按时来问诊,监测着她的体重等指标,为了防止胎儿过大,叮嘱她少吃甜食。
现在,可不用忌口了,能够吃个痛快,大快朵颐。
在穷困环境中长大,糖果是很少吃到的,偶尔在山野里吃点野果,吮吸喇叭花底,都觉得香甜可口。
“好象是在光复重庆后的那年春节,才吃到了一小碟亮晶晶的白糖,裹着年糕真好吃——”
应盈儿的头脑又清晰了许多,生产时的剧痛让她几乎丧失了思维。
“万岁留下书信,还嘱咐娘娘好好休养,他明天再来看您。”宫女在旁呈上书信,笑着禀奏。
“皇恩浩荡。”应盈笑了,也有了精神看信,字数不多,就是嘱咐她好好休养的关心爱护。
黄立对于以前的那些宫廷礼仪并不太在意,特别是对妃嫔,并不想让她们战战兢兢、恭谨肃正,觉得少了些温存的意味。
尽管如此,李云容、语茉等人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只在内室,才放松下来。
看过书信,应盈儿心情更好。身为四妃之一,又诞下皇子,母以子贵,这皇宫算是立住脚了。
之前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从容貌上,从举止上,她只是个乡野出来的丫头。
既比不得李云容的美丽和精明,也比不上语茉云舒的温柔小意。
但皇帝对她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对待,在贵妃李云容那里的时间要稍多一些,但对其他三位却是雨露均沾。
“娘娘,小皇子醒了,应该是饿的。”宫人入内禀报。
应盈儿赶忙叫抱进来,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内心母爱泛滥,伸手抱到怀中喂奶。
小婴儿笨拙地吮吸着,母子之间似乎立刻就有了联结的血缘纽带,应盈儿的眼神温柔如水,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
母乳喂养已经作为妇幼保健的主要措施推行开来,宫中的妃嫔也是一样。这与前朝不同,但前朝夭亡的婴儿也更多。
即便是有乳母,宫中也都是挑选生产不久的妇人。
“再有两个月就要上北迁都,一定要养得健健康康的。”应盈儿心中祈祷着,充满柔情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之前黄立也和她谈过,如果生产后孩子体弱,或是她没有完全恢复,便先留她在南京,明年春夏再去北京。
这样的安排考虑到了气候的不同,北方寒冷,怕她和孩子不适应。
应盈倒是希望能与皇帝同行,只要孩子健康,到了北方也是住在皇宫,冬天也冻不着。
小婴儿吃饱了,自然又是呼呼大睡,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应盈儿有些不舍地让宫人抱走,又喝了一碗鸡汤,困倦已极,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黄立也心情松快,回到自己办公的殿内,阅看着奏疏和题本。
不知道太祖朱元璋为何那么勤勉,或许是开国之初,百废待兴,又有北元不甘失败,不得不兢兢业业。
还有亡国之君崇祯,内忧外患重重,也不得不殚精竭虑,用自己的骚操作加快大明的灭亡。
反正,黄立觉得当皇帝要想清闲,且不昏庸的话,其实也简单,只要知人善用便可。
当然,还有一条,那就是有法可依,依法办事。
政策法律已经制定实施,都在这个框架内行事,又哪来那么多需要皇帝最后决定的事情?
黄立只看阁臣写的节略和意见,以及南
书房的拟定,基本上都是朱笔批阅同意,很少有更改之处。
事必躬亲的诸葛亮是累死的,也没听说过哪个董事长要干所有大小经理的活儿。
黄立处理完一般奏疏,才拿起大都督府和国安部的仔细阅看。
今年只剩下了两场主要战事,或者说是一场主要,一场次要。
主要战事便是伐倭,是黄立最为重视的,不亚于征伐吕宋的复仇之战。
即便跨越了几百年,黄立也要解决掉华夏最危险最残暴的敌人。
而且,他有着足够的耐心,也有着足够的优势,灭掉倭国,也除掉这个残忍的民族。
至于另一场战争,就是消灭鞑虏残余,北上迎战沙俄侵略者。现在,已经被归为次要。
如果鞑虏不降,今年准备好就今年打,延后到明年,也无伤大雅。
反正,沙俄侵略者也就那么多,有两三千明军就足以剿灭。
唯一的困难,不过是路途遥远、环境苦寒,以及补给困难。
当然,更困难的还是以后如何不断向北拓展,占领西伯利亚,直到北冰洋的长期战略。
倭人可作先锋,西伯利亚苦寒,却也不是死地。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永久冻土也能修起铁路。
当然,这可能已经不是黄立能看到的。
黄立思虑良久,提起笔,给李岳写了书信。
消灭鞑虏残余不必着急,若其不降,如果不是万事俱备,明年再行动也不迟。
…………….
宁古塔新城外,军营。
巴海顶盔贯甲,面容坚定地走上了校场高台。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在天空,带着令人舒惬的暖意。
这个季节,已经看不到苦寒的迹象,到处都是蓬勃的绿色,充满了生机。
人马已经集合完毕,全部是巴海的亲信将领在统率,恭敬而严肃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号令。
萨布素已经派人送来情报,宁古塔旧城的军队已经整肃完毕,反对招抚的军官已被关押看管。
兴许是阳光刺眼,巴海眯了下眼睛,但很快又目光炯炯,扫视着成群的军队,伸手接过亲兵队长递上的缰绳,翻身上马。
“入城,向皇宫前进。”巴海没有声嘶力竭,似乎是在做一件很平常很简单的事情,声音并不大。
但随着他纵马前行,一片甲胄声响起,数千兵将或上马或步行,紧跟在他的身后,昂然开出了军营。
时机已到,不管是控制军队,还是族人的反应,都让巴海充满了信心。
只在呆在皇宫中的那一位,还在拖延着,还沉浸在“万岁”的称呼声中,却不知道外人看起来是多少可笑。